“诸位,诸位!”

    “若要看病东街仁爱堂,这两日看诊费用全免,只需要给药钱便可!”

    段无疾主动带路,领着众人去仁爱堂。

    人群在欢呼中散去。

    听着耳边的嘈杂渐渐消退,安晴雪总算能安静片刻,这一日属实漫长。

    “安姑娘!”

    一个半生不熟的嗓音呼唤着安晴雪。

    她立即将才休憩的心悬起来,抬眼看。

    急匆匆逆着人群来的是裁缝铺的掌柜,他本名姓孙,全名孙石。

    “掌柜的?”

    裴玉嵇一直守在安晴雪身边,对这个未曾见过的人打量起来。

    “姑娘可别忙着医馆,忘了铺子的事儿。”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孙石在铺子里听闻安晴雪仁爱堂生意红火。

    又说她与对面医馆的掌柜打起官司,他生怕出事影响了铺子,赶紧跑来看。

    没想到就撞见个个往安晴雪的兜里塞银子的场景,不免眼红。

    他的提醒让安晴雪也留心到此事。

    毕竟衣裳的工期长,若现在还不将衣服制出个样子来,一个月要挣一千两可来不及。

    “我这两日便能打版制衣。”

    安晴雪话说一半顿了顿。

    “只是……我能作为女士样衣的模子上身,男士没有合适的人选。”

    苦恼得眉头轻蹙。

    “你认为本王如何?”

    未曾预料的回答,安晴雪猛然抬头看着裴玉嵇,陷入诧谔。

    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全然不像是在玩笑。

    一旁看着的孙石直乐呵。

    他虽不知这男人是谁,但这两人郎才女貌,一定能让衣服好卖!

    安晴雪并没有直接答应,反而陷入了沉思。

    裴玉嵇身为王爷、皇亲国戚、东梁国战神,于情于理都不应这般帮衬于她。

    两人非亲非故,凭何?

    “孙掌柜,铺子的事您不必担忧。”她暂时打断了思绪,抽出神,“十日内会将样衣送到裁缝铺供您审阅。”

    “那在下拭目以待。”

    孙石与两人告别。

    衙门口不是好说话的地方。

    安晴雪主动提及请裴玉嵇吃饭,以谢今日宫中解围和县衙的恩情。

    裴玉嵇虽然欢喜,但冷着脸答应。

    马车去了东街,就在仁爱堂不远处的小酒馆停下。

    临街酒馆的铺面不大,拿手好菜也就那几个,安晴雪让小二全都上上来。

    裴玉嵇端着手里的茶水,望着医馆外络绎不绝的人群。

    “你这医馆,生意不错。”

    “多谢王爷抬举。”安晴雪微微点头,“小本生意,不值一提。”

    她的饭不白请,为的是弄清真相。

    当菜一个个尽数上桌,安晴雪主动斟酒递给裴玉嵇:“臣女有惑,殿下可否解答一二?”

    “哦?”眉弓扬起,裴玉嵇接过酒杯。

    八仙桌上的菜冒着热气,在寒凉的秋日尤其显眼。

    “小女子只是不知殿下为何屡伸援手?”

    她的脸上没有了笑。

    毕竟前世的惨痛教会了安晴雪一句话——这个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好意。

    裴玉嵇仰头喝干,随即玩味地笑了。

    “你祖父镇国公于东梁有功。”

    “当本王在边关作战又于鄙人有恩,奉镇国公之命,护你一二罢了。”

    字字铿锵,有情有理。

    他这一言反让安晴雪的脸臊得慌。

    她立即说道:“既如此,以殿下做样一事,臣女当于以重酬!”

    裴玉嵇见安晴雪信了这原由,心里是既喜又愁。

    喜的是,这女子或许就是因为对自己有些偏爱才乐意轻信。

    愁的是,若谁都能这么轻易地取得她的信任该如何是好?

    “自然,这钱本王该收。”

    他应下了安晴雪重酬的请求。

    餐桌上恢复了以往的和谐,安晴雪不必再花心思猜测裴玉嵇的用意,舒心吃完了饭。

    制衣要赶工期,正巧裁缝铺就相隔一条街。

    想着若要再约裴玉嵇出门量体裁衣只怕会耽误时间,她提出择日不如撞日。

    嵇王意料之外地很配合。

    孙石看到两人相伴来铺子便知这事成了,喜笑颜开:“姑娘需要我做点什么?”

    “替殿下量体。”她脱口而出。

    一听安晴雪称这男子为殿下,孙石两腿一软:“殿,殿下?”

    “此乃嵇王殿下。”

    “草民不知嵇王殿下前来,有失远迎。”孙石如临大敌,全然不敢上前。

    场面僵持不下。

    长久的一阵沉默后,裴玉嵇开口。

    “本王既是帮郡主的忙,还请郡主亲自为本王量体。”

    火石终究还是落到了自己的脚背,安晴雪认命,硬着头皮拿起软皮尺。

    因怕得罪了贵人,孙石假装忙活着悄悄转身进了屋。

    小小的铺子里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

    裴玉嵇未曾收敛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安晴雪,她拿起尺子摆弄,缓缓走到身前。

    “还请殿下转身。”

    不自然地挪开目光,安晴雪压着嗓子道。

    她不知自己为何与嵇王单独相处总觉尴尬,一个劲儿想忽略这种感觉。

    “好。”他配合转身。

    安晴雪拿起尺子想替裴玉嵇量肩宽。

    奈何身高差距不是一丁点,踮了踮脚也是杯水车薪,只能勉强着挪到腰部。

    皮尺松开收回手里,裴玉嵇却突然转身。

    他柔情似水的目光落在安晴雪的脸上,两人撞了个满怀:“本王……”

    安晴雪感受到面前人的体温,暖呼呼的。

    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弹起,慌张无措:“臣女冲撞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忽地拉开距离。

    还不等裴玉嵇开口说完嘴里的话,安晴雪已是夺门而出。

    她马不停蹄赶回府,心里狂念:“冷静,安晴雪你要冷静,不可犯蠢!”

    在家里守了一天的稚梅眼见小姐回府正要上前询问,却看她的脸潮红一片。

    不自觉收住脚步。

    “姑娘这是?”她疑惑问身边梅香,对面摇摇头,“也许是撞了鬼。”

    人急匆匆往书房跑,转眼没了踪影。

    在喝掉两碗冷茶后,安晴雪逐渐恢复平静。

    若要说,为何抵触与裴玉嵇接触,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但尚未确信之人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前世身周可都是要害她的人!

    天色已晚,只得点灯,复写出裴玉嵇的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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