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高昂着头,骑在马上对着被围困在河心,苦不堪言的十几个小姑娘大声喊道:
“姑娘们,我家三爷说啦,只要你们摆出雁翎阵,直捣对方中军就能赢。”
河滩上的少女们立刻被飞驰而来的刘远吸引住了目光。
河心的十几位少女早已被对手逼得透不过气,听到刘远的声音,纷纷抬头望向河岸边指挥全局的那位青衫女子。
发现她身边护卫寥寥无几。
一狠心,这些少女竟真的排成了战场上才有的雁翎阵。
十几名少女齐声呐喊,握紧拳头,踏着莲方河的浅滩,直奔那位青衫女子而去。
守着中军,防护薄弱的青衫女子脸色骤变,回头怒视着远处马背上的刘远。
随即,她高举起双手,大喊:“我投降。”
“哇!”
“铁娘子也有认输的时候。”
“……”
十几个小姑娘眼看就要冲上岸,听见那位青衫女子认输的话语,哪里还管自己站在齐膝深的河水里,兴奋地高举双手,欢呼跳跃,全然不顾形象。
战斗结束,周围的姑娘们也纷纷上前,扶起那些躺在沙滩上装死装伤的同伴。
大家不分你我,细心检查着是否有谁不小心真受了伤。
顷刻间,之前的剑拔弩张烟消云散,一片温馨和谐的气氛弥漫开来。
而那位青衫女子冷哼一声,衣袖一甩,提着裙摆直奔刘远而去。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破坏我们的阵型?”
刘远一时愣住,河面上的情景他也看得真切。
这帮小姑娘难道不是在打架吗?
青衫女子眼神锐利地剜了刘远一眼,随即视线转向河岸边的官道,看到不知何时集结的大队官军,眼神闪烁。
刘远正欲策马离开,那青衫女子却又是一声冷哼,直接上前扯住了马缰,昂首质问:“你还没给我个说法呢。”
“姑娘们刚刚是在演练军中阵型?”
与此同时,朱允熥已催马赶到河滩边。
刘远见青衫女子满脸的不快,赶紧道:“三爷,这位小姑娘长得是标致,可脾气未免也太大了些。”
青衫女子凤眸微眯:“分明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横加干涉,破坏了我们的演练。”
朱允熥端坐在马背上,双手交叠,静静地望着河滩上互相整理衣物的少女们。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马前的青衫女子身上。
尽管她全身湿漉漉的,未经修饰的脸庞却更显清丽脱俗,湿发贴着额头,眉眼清晰,一双灵动的眼睛,既聪明又干练。
只是此时,她盯着自己,眼神中带着几分敌意。
朱允熥不禁笑道,拱手作礼道:“姑娘勿怪,我们只是见此地似有纷争,才多嘴说了两句。”
“没想到,在我大明朝,竟有如此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对军事布阵如此精通。各位姑娘非寻常深闺中的绣花女子,其英勇可比肩战场将士。”
他之前看得真切,这些少女们的布局,无一不透露着军阵的痕迹。
如果不是这位姑娘自信满满,派遣手下少女们全面围堵河心的对手,导致中军空虚,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破绽。
她们的策略,无不与兵法相合。
那青衫女子轻哼一声,得意地拍了拍手:“我们都是出身武将之家,懂点阵法自是应当。”
朱允熥的目光温柔地掠过河滩,落在那些正朝前排列的马车旁的少女们身上,微笑不语。
在大明朝,除了应天府外,中都凤阳城汇聚的开国功臣后代最多,个个武艺非凡。
在岸边观望的铁铉,这时急匆匆地走来:“三爷,我们还得……还得去信国公府,再迟恐错过约定时间。”
这话似乎不经意,却触动了某人的心弦。
那青衫女子正欲争辩,闻言脸色微变,随即目光深深锁定了朱允熥。
“你们准备去汤府?”
朱允熥眉角一扬,“那就有劳姑娘引路了。”
凤阳城,信国公汤府。
晨光初破晓,汤府便热闹非凡,家仆们换上簇新的衣裳,忙碌地打扫每一处角落,整个府邸焕然一新。
自午时起,府门前的守卫便每隔一刻钟进府报告。
全府上上下下,共同期盼着大明淮西郡王,荣归中都凤阳,祭奠列祖列宗,并在府中休息。
日头渐渐攀高。
信国公汤和,年逾六旬,身披一袭大红武将常服,却在前院正厅内坐立不安。
他唤来了一位……家中众多妾室中并不显赫的一位,要她搀扶自己急匆匆向府门外走去。
那位妾室眉头微蹙,口中带着些抱怨:“公爷,皇孙进城,消息自然会及时送到,到那时您再出府迎接也不迟啊。”
另一侧,另一位同样不太受重视的妾室也附和道:“是啊公爷,您作为皇孙的长辈,即便不出府相迎,皇孙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汤和虽已年至耄耋,但一听这话,立刻瞪圆了眼睛,胡子都气得微微颤动,同时不满地扫视了两位妾室一眼。
他执拗地向外走去,嘴里还喃喃自语:“不同啊,这次与以往不同。”
两位妾室见状,只好顺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迈的公爷,缓缓迈向府门。
他们的背后,跟着一群汤家的年轻一辈,人数足有十几位,浩浩荡荡,紧跟其后,一同涌出了府门。
……
凤阳城街道上,青衫女子驾驭骏马,融入了朱允熥的队伍,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好奇问道:“您便是传说中的淮西郡王吧?”
朱允熥闻言,转过马头,脸上绽开温和的笑容,轻轻颔首。
早些时候一同进城的数十辆马车,此刻已如流水般散去,各回各家。
这一路上的经历,让他深刻体会到,这些看似柔弱的女子实则是中都名门将府的后代。
她们的日常,除了女红,便是相约出城嬉戏,模仿家中父兄,由这位青衫女子引领,学习排兵布阵,一展军事才能。
那青衫女子眼中闪烁着几丝疑惑,仔仔细细地审视了朱允熥一番,又转头望向随行的官员们,不禁暗自感叹。
“郡王应是威严肃穆,不苟言笑的呀?”
面前这人怎么与自己的预想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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