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开朗说得细致入微,朱允熥听得津津有味。
他知道潘开朗治水的本事,古今少有。
可没想到,他对明朝新兴的水泥了解这么深,还琢磨出用水泥建大坝水闸。
最让人意外的是,他已经做出了一个混凝土水闸样本,就在脚下的大堤底下。
潘开朗接着说:“太孙殿下,我最近还和总督府的同僚商量,能不能从太平府矿那边调一台大师新造的蒸汽机过来?”
朱允熥疑惑道:“你要蒸汽机干啥?”
潘开朗有点不好意思,搓着手说。
“我认为,眼下黄河的大堤仍可作为基础来利用,我治理河流,加固堤防的策略,也是围绕现有大堤展开的。但现状是,这大堤比地面高出许多。”
“要是靠人力上下搬运物资,实在是耗时费力。而那蒸汽机,轻轻松松就能吊起万斤重物。听说大师正忙着铺设铁轨,让蒸汽机在上面跑,方便运送重物。”
“我就琢磨,能不能在黄河大堤上也这么干,既省力气又高效。”
朱允熥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许久不见的潘开朗,今天给了他一连串的惊喜。
而潘开朗似乎还没讲完。
他又接着说:“这是一方面。再者,如果设计巧妙的机械装置,或许能把蒸汽机安装在水泥大坝的闸门上,用来开关水门。”
“紧急时,还可以用来救助河中搁浅或者触底的船只,帮它们脱困。”
潘开朗讲完,抬头望向朱允熥,眼神里带着几分忐忑,生怕这一连串的建议会让对方不悦。
朱允熥心里却是掀起了滔天骇浪。
这是何等人才啊?
他本以为潘开朗只是个擅长治河的技术人才,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广博的见识和奇思妙想。
正当潘开朗担心自己的提议会不会被否决时,朱允熥已沉声答道:“总督衙门所求,本宫一概允准。”
声音虽轻,却字字落入众人耳中。
周围的人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潘开朗更是喜形于色,连忙拱手拜谢:“多谢太孙。”
朱允熥上前一步,手搭在潘开朗拱起的双拳上:“潘爱卿,大明的未来能否繁盛……”
哒哒哒。
“报。”
“紧急军情。”
朱允熥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了密集杂乱的马蹄声和骑兵的呼喊。
朱允熥双眉一拧。
众人随他转身望去。
只见分别来自锦衣卫、河南都指挥使司跟羽林右卫士兵,骑着马飞驰在黄河大堤上,直奔人群而来。
士兵们下马不及站稳,就匆忙跑到朱允熥跟前。
扑通。
他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朱允熥神色严峻。
明明早已做好了各种预案,对即将发生的事早有预感,
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心里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官员们个个皱着眉,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福是祸,只能静静地等着兵士汇报情况。
朱高炽站在一旁,眼睛不自觉地溜向朱允熥,眼神闪烁,心思难以捉摸。
“怎么了?”
朱允熥压低声音发问。
“紧急军情,河南道那儿翻了天,汝宁,河南,陵泰等,各府都有叛乱,势头凶猛得很,各个州县都沾了边,人数少则上千,多得上万。”
“开封那边现在紧张得很,听说叛贼已经潜伏到边界,对开封的安全构成了威胁。”
“太孙,河南道现在烽火连天,各军请求您即刻返回开封府,我们全力守卫开封,同时恳请各地兵马支援,平定中原动荡。”
黄河堤岸上。
随着官兵一个个念出河南道下辖的州府名字,官员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整个河南道几乎全数沦陷,仅剩的开封府也危机四伏。
刚才还谈笑风生的都指挥使陶庆,脸瞬间拉了下来。
“来人。”
“保护太孙。”
陶庆抽出腰间佩刀,挡在朱允熥身侧,一脸严肃。
“太孙,河南道叛乱横生,微臣恳请您迅速返回开封府,由军队守护您的安全。”
石元驹一时愣住,河南道怎么说乱就乱了呢?
他这个新官上任不久,下面就出了这么大乱子。
“这到底是咋回事?咋回事?”他喃喃自语。
堤上,人人面色凝重。
朱高炽在一旁轻叹,一脸无奈地望向朱允熥。
连他都被蒙在鼓里,更别提戴星海,石元驹等人了。
戴星海,石元驹这些新上任的河南道官员,才坐上位置没几天。
朱允熥若是有意隐瞒,他们根本无从知晓地方士绅豪门的真正动态。
河南道乱套了,百万百姓的心也跟着乱了。
虽然眼下看不见一个叛贼,但朱高炽却仿佛已看见无数叛贼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戴星海在短暂的惊愕后清醒过来,急忙带领其他官员挡在了朱允熥身前。
在戴星海的引领下,官员们齐刷刷地鞠躬恳求。
“恳请太孙返回开封府,那里有坚固城墙守卫,河南道各军严阵以待,誓死保护太孙的安全。”
潘开朗突然从人群侧边挤上前,闯入朱允熥的视野中。
他满脸通红,双手紧握成拳。
“太孙,我请求调拨3000……不,1000兵马支援。这里囤积着大量治河物资和粮食,绝不能落入敌手。我愿意率兵留守,确保黄河水务总督府的物资分毫不损。”
陶庆低沉地说:“潘总督,当前最紧迫的是请太孙安全返回城内。总督府再重要,怎能比得上太孙安全?太孙回到开封,我保证给总督府增派2000精兵。”
戴星海一行再次恳切请求:“请太孙立即回开封府。”
朱允熥面容平和,望着这群惊慌的官员,淡淡一笑。
“叛军已经攻打到开封城门下了吗?”
“还是说叛贼已站在本宫面前了?”
像戴星海,石元驹这样的地方官,面对叛乱自然心生恐慌,更忧虑他安危。
朱允熥更需展现出镇定自若。
他两句话让戴星海等人沉默后,笑道。
“河南道位于中原心脏地带,民风纯朴,怎可能到处是叛乱?不过是少数奸佞之徒煽动民心,欺骗百姓,裹挟无辜引发动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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