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段皎皎前往睦州时,段业林就想到了会是这个状况。
那两个人有多执拗他是知道的。
“不能由着他们任性下去。”
段业林头疼不已,鬓角的白发逐渐冒了出来,那是苍老的证明,今后段寒成要接手段家的所有,就不能这样任性无畏,更不能让一个女人占据了他人生的全部。
“你先别回来,留在那里看着他们。”
段皎皎语气里倍感为难,“我可不想在这里讨人嫌了。”
“再留一阵子,过完年我找人替你。”
“替我?”
“是。”段寒成到底是他唯一的孩子了,如果段东平还在,他也不会这样逼他,可他的要求并不过分,不过是让他们留一个孩子,这样的要求都答应不了。
也就怪不了他要采取非常手段了。
段皎皎像是猜到了段业林要做什么,“哥,你别傻了,寒成好不容易才认了你这个父亲,你如果再破坏了他们的感情,他兴许又要翻脸。”
手掌被纱布裹上了。
段皎皎看了看,看着那道伤口蹙眉,想起段寒成冲进来却斥责她护着方元霜的样子,为了那个女人,他是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对段业林这些话,她也是好心提醒。
“毕竟我不过是劝了方元霜几句,寒成就敢为了她不认我这个姑姑,就算是换成你这个父亲了,也是一样的。”
可段业林却听不进这些。
“难道就真的由着他们去了?”
段业林冷笑着,“我不会答应的。”
“喂?”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
段皎皎唤了两声,见没了回声,叹口气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段业林思来想去,还是赌上了自己,打算拼一次。
不过五分钟。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女人走了进来,她年轻漂亮,身上散发着健康又鲜活灵动的气质,站在段业林面前,微笑扬起,“段董,您找我。”
观察了下她的样貌。
起码在段业林这里是过关的。
哪怕没有元霜漂亮,可只要合格,气质里有些相仿的东西,这就足够了。
“是。”段业林将抽屉里段寒成的资料拿出来,“这个你拿去看,年后过去,跟在他身边工作。”
女人打开了文件夹,看到照片便认出了这是谁,“段董,这不是小段总吗?”
“是他。”
段业林垂了下眸子,再抬眼时眼神变了变,变得沉而暗,多了些意味深长的东西,“你过去工作,不止是工作,还有别的任务,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必须要完成,知道吗?”—
一脚踩进雪里,隔着厚厚的长靴,冷意像是传递到了骨头上,寒意从身体里开始发酵,哪怕冷得在发抖了,元霜却还是执着地走在雪里。
又捧起雪,拍成了圆球状。
突然转身,砸在了段寒成身上,他黑色的大衣上立刻沾了雪花。
撑着伞,他低头去看,面上霎时有了无奈的笑意,缓慢拍了拍雪,没有拿手杖,又是走在雪里,每一步都很艰难,腿上的疼痛是短暂的,可每一下都刺痛着。
但元霜要下来,段寒成就算再疼都会陪着。
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唇色已经很苍白,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别玩了,等会儿要生病的。”
可元霜不听。
她大步走在雪里,朝着段寒成跑去。
雪太厚,几乎没过了脚踝,每迈一步,就有跌倒的风险。
元霜跑得又快,正跑到段寒成面前时迎面摔倒了下去,他没扶起她,看着她摔在雪里的狼狈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不是让你别跑吗?”
两人站在雪里。
大雪天,雾茫茫的,外面冷得凝着霜,太阳埋在厚重的乌云里,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了。
站在床边,段皎皎将热牛奶添进了红茶里,穿着一件黑色的真丝睡裙,看着楼下在玩闹的两人,幼稚天真,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会干出来的事情。
元霜也就算了。
段寒成竟然也跟着下去了。
一想到他的腿,段皎皎就皱眉。
那么深的雪,这会儿应该要疼死了。
崔姨拿了早餐上来,段皎皎是难伺候的,她放下餐盘,毕恭毕敬,“按照您的吩咐,蓝莓味的果酱。”
“寒成的腿能在雪里站那么久吗?”
段皎皎往下看着,眉宇之中的担忧不是假的,“去叫他们上来吧,免得寒成真疼死了。”
她提起这点,崔姨才想起来。
段寒成尽量将自己表现得不像是个腿上有残疾的人,就连崔姨都快忘了他是一到阴天就腿疼的体质。
“是,我马上去。”
拿上了围巾,撑着伞,崔姨站在屋檐下叫二人。
段寒成将元霜从雪地里拉了起来,给她拍着身上的雪,头发也湿了大半,湿冷的气息往骨头里钻,元霜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被段寒成斜睨了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活该。
元霜看出来了,故意闹着去扒他的背要整他。
“背我,我冷得走不动了。”
段寒成像是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弯腰,让元霜上来,她接过伞撑在二人头顶,替段寒成拂去了头顶的雪花,感受着他脊背上的宽厚和温暖,小脸蹭着他的颈窝,一开口便有白气哈出来。
“你信不信,你姑姑一直在看着我们。”
下来的时候就发觉了。
段寒成不在意,“怎么,我姑姑不是你姑姑?”
“现在还不是。”
“没有结婚就不是夫妻。”元霜的界限是很分明的,可她心里清楚,他们的关系早就超越了夫妻了。
这件事二人都闭口不提。
毕竟他们都知道,只要元霜点头,段寒成随时可以跟她结婚。
背着元霜,段寒成腿上的疼更加剧烈了,像是有虫子咬在骨头上,可不管多疼,他都要背着元霜走到终点,哪怕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抽象,就连崔姨的脸都快看不清了。
崔姨像是跑了过来。
远远的。
她便看到了段寒成愈发苍白的面容,没等跑到,段寒成的眼皮便耸拉了下来,元霜却半点都未察觉,正蹭着他的耳朵,“奇怪,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冷了?”
段寒成没有回声,耳中只有一个声音,就是背着元霜到达终点。
可不知为何,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似的绵软下来,直到元霜的手贴到了额头上,她的声音像是唤回了段寒成的思绪,“你怎么了,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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