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在做梦。
宋晚宁觉得自己孤身走在一片雪原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茫茫白雪,其他什么也没有。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她一个人。
“爹娘都是被你克死的,连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
“你就是天煞孤星!”
“谁沾了你都不会有好下场!”
乔鱼儿的咒骂声不停回荡在耳畔,她拼了命往前跑,那声音却如影随形,怎么也躲不过。
“别说了!”
宋晚宁捂住耳朵从床上坐起来,尖叫声撕心裂肺。
这一举动让她从噩梦里挣脱,逐渐清醒。
她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缓缓抬眼看去,有几个人冲了进来,站在床前。
目光一顿一顿地从每个人脸上划过,然后对应的名字才一个个出现在脑海。
谢临渊、谢文茵、陆景之、夏侯瑛,还有淑妃娘娘。
宋晚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行动和思维都像是生了锈的门栓,变得极为迟钝、缓慢。
她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自己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好像有个看不见的罩子将她罩住了,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连面前这些人的神色、话语都异常模糊,看不清也听不清。
谢临渊半跪到床前,仰着头试图与宋晚宁对视,可看见的只是空洞的瞳孔。小声唤了几句她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疑惑地转头望向陆景之,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陆景之往前走了两步,拉过宋晚宁的手腕,闭眼感受着脉象,神色愈发凝重。
而她呆滞得像戏台子上的悬丝傀儡,一动不动任人摆弄。
良久,陆景之才收回手,两道剑眉几乎拧在一起。
“肝气郁结引起的心虚寒症,是身病,也是心病。”他冷冷看向谢临渊,怒斥道,“三年前我就说过,郁郁寡欢会伤及心神,严重的可致命。她如今这个样子,比三年前还要严重,你是不是非要将她折磨到死?”
依谢临渊的性子,平时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他此刻却无心追究陆景之的不敬,满脑子只有郁郁寡欢四个字。
他不明白。
明明在西夏重逢时她那样明媚,这才不过一个多月,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殿下,借一步说话。”站在最后的夏侯瑛突然开口。
谢临渊深深看了一眼仍如雕塑般木然的宋晚宁,咬牙起身,跟随夏侯瑛出了房门。
宋晚宁在寿康宫晕厥后,为方便照顾,淑妃请旨将她安顿在自己宫内的偏殿。
又怕打扰到她,除了照顾的几个宫女,其余人都被安排远离此处。
因此,偏殿外没什么人,倒是方便说话。
即使这样,夏侯瑛还是压低了声音:“殿下可知为何许多人都信神佛?”
谢临渊本以为她有什么办法能治好宋晚宁,没承想到这个时候了还拐弯抹角,顿时失了耐心:“有话直说。”
“人世有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夏侯瑛并没有遂他的意,还是坚持问道,“可有这么多苦,为何芸芸众生还是在努力地活着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妾身于神明座下侍奉时,聆听过诸多人世疾苦,从未真的做过什么,可来虔诚祝祷之人皆释然而归。”她闭上眼,像是陷入了回忆,“神佛于人的作用在于一份寄托,让人在苦难中生出继续向前走的希望。”
“人生在世短的不过须臾,长的足足有三万多天。若没有一点执念与寄托,又该如何度过这些日日夜夜呢?”
她说得云里雾里,却让谢临渊一阵心惊。
“你的意思是,她现在没有活下去的念想了?”他的声音,颤抖得不像样。
原本想着让宋晚宁见太后最后一面,当全了她的孝心。
可这最后一面,竟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此刻无比后悔,更加不知所措。
夏侯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殿下还记得妾身刚来之时吗?那时您也是这般颓然绝望,毫无生机。殿下与宋姑娘都是不信神佛之人,您之所以能重新振作起来,是因为还有宋姑娘这个寄托,要完成她的遗愿。如今,想要宋姑娘恢复,需得为她找到一份寄托,足以让她继续活下去。”
谢临渊越听下去,浑身的无力感越明显。
他当然知道宋晚宁是自己的良药,她赤诚热烈,爱得毫无保留,也从不求回报。像一束光强行照亮他昏暗的世界,让他看见色彩。
可惜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时,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而他,只剩下她临走前营造的那些幸福瞬间,支撑他度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但是那些瞬间对宋晚宁来说估计毫无意义。
他到底怎样才能将她从绝望的泥淖中拉出来呢?
“若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方法,那便尽量让她想些高兴的事情,逗她笑一笑也好。”夏侯瑛见他失神,又给出了建议。
内室里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姐姐,你才刚醒,还未好全,先留在母妃这里休养一阵子吧。”
“是啊宁儿,在宫里住着召太医也方便些。”
谢临渊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只见宋晚宁掀开了被子要下床,被谢文茵和淑妃按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劝。
“多谢娘娘和公主的好意,我没病,该回去了。”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可眼神却淡漠至极。
“可陆太医说”
谢文茵还未说完,被谢临渊直接打断:“好,我们回去。”
他一开口,屋内其他人都看向了他。
除了宋晚宁。
她趁众人惊诧的空隙,摇摇晃晃坐到床边,脚尖绷直尝试去够不远处的绣鞋。
按照庆国习俗,女子的脚是不能被丈夫以外的男子看见的。
此刻陆景之还在场,而她连袜子都没穿。
以前的宋晚宁恪守规矩礼法,从不行差踏错一步,是京中出了名的闺秀典范。现在却像变了个人,好像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身体不知为何不听使唤,连穿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完成不了。
她动了几下,愈发烦躁,正欲发作时,右脚脚踝被一只手轻轻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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