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东窗射入,被薄如蝉翼的窗纱筛得稀碎,温和地洒在宋晚宁背后,为她的轮廓浅浅镀了层金边。

    二人四目相对,谢临渊突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不动了。

    没有风声,没有说话声,没有虫鸣鸟叫。他的思绪、意识、痛苦在那一刻被全部清空,大脑一片空白。

    当眼中只剩下一个她,心口就像被一根羽毛拂过,阵阵轻微的痒意从胸腔蔓延至全身。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将心声脱口而出:“宁儿,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你还在我身边,真好。”

    这表白来得猝不及防,宋晚宁感觉到自己的心“砰”地重重跳了一下。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她低下头,眼神躲闪。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就想说。”

    “呸,油嘴滑舌。”宋晚宁抬起手,抚上他眉心,转移了话题,“你啊,别老皱眉,等生了皱纹就更像老头子了。”

    谢临渊顺势把她的手按到自己脸上,半开玩笑地问道:“如果我变老变丑了,你还愿意看我吗?”

    她简直哭笑不得。

    “那说不准,万一哪一天我一觉醒来看见身边躺着个老头,吓也吓死了,还能有心思多看两眼?”宋晚宁故意逗他,“所以你要好好的,可不能太快变成那样。等我们一起慢慢变老,一起满头鹤发,满脸皱纹时,谁也别嫌弃谁。”

    他静静坐着听她开玩笑,满眼温柔。

    可不知为何,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温柔下面似乎藏着什么别的东西。

    可能是错觉吧。

    “怎么不说话?”她问道。

    “我在想,你如果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会是什么样子。”谢临渊微笑着摇头,“但我想象不出来,我眼中的你永远都会是昨天我掀开盖头看到的模样。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不会忘记。”

    宋晚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抽回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大清早的,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不是胡话。”

    “好好好,不是胡话。赶紧收拾收拾进宫吧,时候不早了。”宋晚宁哄了哄,转身对着铜镜继续梳妆。

    二人都收拾妥当后,又吃了早膳,这才慢悠悠往皇宫去。

    还未进太和殿,便听见嘈杂的人声,丝竹管弦都盖不住。

    整个皇宫里最大的一个宫殿,在万寿节这天人山人海,热闹得如过年时的集会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宫女进进出出,用各色珍馐将一列列长桌填满。

    “太子,太子妃到——”

    宋晚宁与谢临渊并肩走进大殿时,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句“恭贺太子、太子妃新婚之喜”,许多人都纷纷跟着附和。

    从门口到最里面的宝座下一路铺着红色地毯,明明不算太远,她却觉得格外漫长。

    还得强忍着尴尬面带微笑,向沿途恭贺的臣子们点头致意,好不容易走到座席处坐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切并没有结束,因为皇帝没来,这大殿中的主角还是他们夫妇二人。渐渐地,宋晚宁也习惯了这些心思各异的注视,看就看呗,也不会少块肉。

    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子走到二人面前弯腰行礼,眼神直勾勾盯着她,叽里呱啦说了许多听不懂的话。

    宋晚宁茫然地看着他手舞足蹈,扭头看向谢临渊求助。

    不过看样子他也没听懂,但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来人,将译语官召来。”他沉着脸吩咐侍从。

    因这次万寿节请来了许多外国使臣,宴会开始前译语官们都在殿外侯着以备传召,因此来得很快。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谢临渊目光扫了一眼仍热切望着宋晚宁的外国人,语气冷得像冰:“他在说什么?”

    译语官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跟那外国人你来我往地叽里呱啦了一通,表情越来越僵硬。

    “回太子殿下,这位是西洋来的弗朗兹画师,说说”他支支吾吾说不下去,眼神瞟向一边的宋晚宁。

    越是这样,谢临渊的火气越盛。

    “往下说。”

    译语官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一股脑大声说出口:“说他从未见过像太子妃这般美丽的女子,不知道太子妃有没有空,他想为太子妃画一张画!”

    说完之后紧紧闭着眼睛,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架势。

    周围安静了下来,原本其他人只是在偷偷打量这边,现在一个个装都不装了,眼睛瞪得像铜铃。

    谢临渊嘴角噙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笑。

    “真的?我还未见过西洋的画作呢,你问问他能否让我开开眼?”听到是画师,宋晚宁来了兴趣,仰头对着译语官说道。

    译语官小心翼翼地看向谢临渊,用眼神试探着。

    “没听见太子妃说的话吗?”

    得到了一句肯定,他这才敢继续和西洋画师对话,然后恭恭敬敬地回复宋晚宁:“回太子妃,他说今日没随身带画作,可否改日登门拜访?”

    “啊,那真是可惜。”她扭头问谢临渊,“殿下,可否让这位画师在京中多留几日?”

    他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毫不避讳地当着所有人的面转身牵起她的手,语气温柔得像换了个人:“只要你想,没什么不可以的。”

    译语官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没听见吗?”

    一句话又让可怜的他魂飞魄散,忙不迭地翻译起来。

    西洋画师听后点点头,行礼告辞,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看着宋晚宁。

    幸好这回谢临渊手里是她的手,不是杯子什么的,否则又有东西要遭殃了。

    “生气啦?”见人都散了,宋晚宁晃了晃他的手,轻声问道。

    谢临渊也不掩饰:“没生气,吃醋了。”

    “人家夸你夫人好看,你该高兴才是。”她笑嘻嘻地哄道,“谁让你眼光这么好。”

    “那是,我家夫人自然是最好看的。”他一脸骄傲。

    时间一点点过去,宾客已经全部到齐,但皇帝一直迟迟没现身,已经有人开始悄悄议论起来。

    夏侯璟站起身,高声问道:“这已经过了午时,你们庆国皇帝陛下怎么还不来?怕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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