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猛然的动作,男人手里的水盆一晃,一些水泼在了地上。

    沈白榆也没想到被子会掉,惊得抓住滑落的被子,往上提起来捂在胸前。

    “能折腾着洗澡,说明今天晚上你自己也能上药。”

    陆维远背对着她,放下水盆,往门口走,声音凉飕飕道。

    他关门离开的时候又加了一句,“还有,我不喜欢暴露癖!”

    门“嘭”的一声关上。

    沈白榆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暴露癖?

    你才是暴露癖!

    她瞪了眼男人离开的方向,视线落在留下的水盆上。

    既然现在有条件擦一擦,她才不要听男人的。

    沈白榆擦洗好身体,穿上男人买的新衣服。

    青色衬衣,黑色长裤,大小意外的合适。

    陆维远离开后,一天都没回来,期间有士兵敲门给她送了午饭和晚饭。

    昨晚男人交代过,军事重地不要乱跑。

    她索性连门也懒得出去,随意抽了本桌子上的书看了起来。

    ……

    晚上九点,屋内亮着灯,四周静悄悄一片。

    陆维远打开门,就看到女人枕着书,伏在桌面睡着的画面。

    远山如黛,青色的衣服衬得她面色如玉,花颜万千。

    如一副美人睡卧图,赏心悦目!

    光打在她莹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

    沈白榆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走过来的高大身影,听到他淡声问,“今天还发烧吗?”

    沈白榆乖乖摇头。

    看来病情是稳定了!

    陆维远深邃的目光从她脸上滑过,停留在桌上翻开一大半的书上。

    “这本书晦涩,不好看!”男人说着视线一抬,双眸凝在她脸上。

    “是不好看,我打发时间而已,不过确实看的我打瞌睡。”

    沈白榆将书合起来,起身放回原位。

    陆维远低眸,瞥见丢在垃圾桶里的红萝卜片和白菜叶,不由望了眼女人的背影。

    他瞳孔微眯,往桌子边的椅子一坐,脑海里不由浮现李明军的话。

    “小姑娘漂亮伶俐,心智坚强,一点也不娇气。

    那么高掉下来,也没掉眼泪。

    本想着撮合撮合你俩,但我打听清楚了,你们不合适。

    她家里情况复杂,先不说家里穷。

    这孩子没读过书,不识字,还是山里有名的野蛮村——沙贝村的童养媳。

    若是一般村子,找当地公安就解决了,但这个村子的人难缠的很。

    而且这小姑娘胆子大,瞒着她爹娘和一个被下放的知识分子谈对象,为了对方还跳河殉情。

    醒来后,听说逃了好几次,想跑去城里找那个叫刘建设的。

    撇开知识和家世,这孩子也算是至情至性。

    咱就是帮她摆脱了童养媳的身份,但这心里装了别的男人,可就不合适了。

    我可不想给你凑个怨偶。”

    陆维远当时听完,只是笑笑。

    他只是没想到李明军真的上了心,托人去打听小姑娘的背景了。

    不过这次,他们首长可能看走眼了。

    这小姑娘娇气的很,在他面前那眼泪跟不要钱一样。

    吃饭更是挑三拣四,好好的萝卜和白菜全扔垃圾桶了。

    而且这小姑娘不仅识字,还能读生僻字很多的书。

    先不说长的不像山里人,举止连行为也完全没有山里人的老实巴交和迟钝。

    而且山里人用水不方便,一年到头,也就逢年过节洗一两回澡。

    今天女人伸到他鼻子下的手臂只有药膏残余的味道,没有难闻的异味。

    可她却非说自己馊了,要洗一洗身子才罢休。

    一个不受家人宠爱的山里穷姑娘,哪里来这么多矫情的习惯!

    这个女人很奇怪!

    沈白榆放完书回身,就看到男人望着她的方向出神,修长分明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膝盖。

    她伸手晃了晃,见他回神,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问起今天的事情。

    “你是因为早上那盆水生我的气,所以才一整天不回来的吗?”

    其实陆维远的皮肤不黑,只不过长年在军营,晒成了小麦色。

    此刻,他一皱眉,英俊的眉眼有些冷漠,独属于军人的阳刚和威严便越发明显。

    “我没那么闲!”男人暗嗤,避开她无辜纯良的目光,“明天我要回家探亲,大概20天,你留在这里。”

    “我要跟着你。”沈白榆猛然瞪大眼,不假思索道。

    当初新闻上说的就是军人回家探亲,侵犯妇女。

    难道死劫马上要发生了?

    一想到这里,她紧接着问,“你一年休假几次?”

    “一年一次,”陆维远挑眉,精致的下颌微抬,戏谑道,“怎么,连我休假你也要管?”

    男人还记得诊所门口,这小姑娘不让他救别人的话,没头没脑,莫名其妙。

    “没有!”沈白榆对上男人讽刺的表情,忙讪讪回应,但她就是打不死的小强,一定要问清楚。

    “你每年都是10月底休假吗?还是看情况?”

    陆维远瞅着她死缠不休,不耻下问的样子,倒了杯热水啜了口,屈尊似的开口,“基本都在10月。”

    沈白榆眼睛睁大,直愣愣的望着男人,显得有些呆傻。

    这次回京,就是他的生死劫!

    他既然不相信告诫他的话,那她就必须跟着他!

    见沈白榆听到他10月休假,这么大反应,男人反问道,“怎么?我不能10月休假?”

    沈白榆摇头,换上一副讨好的样子,双手合十,鼓着小脸撒娇道,“我要跟着你,拜托让我跟着你吧!”

    女人一惊一乍,小表情多云转晴,小心思不少却不表明意图,陆维远不想浪费时间。

    他站起身,看着只到自己肩膀处的女人,压着清冷的嗓音开口。

    “你以什么身份跟着我?”

    “我……”沈白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男人淡漠的脸,干巴巴强调道,“是你同意让我跟着你的。”

    若不是她说的话他不信,她何必死缠烂打跟着他。

    “这里很安全,你爸妈不会找来的!这两天李嫂子来给你换药,我回来前,会有人给你送饭的!”

    男人说完转身就走。

    沈白榆两步跑到男人前面堵住门。

    “你信我之前给你说的话,我就不跟着你!”

    灯光下,女人玻璃珠明亮的眼睛迸发出笃定倔强,直直望着他。

    “遇见女同志落难,不救?”面对她莫名奇妙的反复强调,陆维远眉头紧皱,片刻后无语地“啧”了声。

    “为什么?”

    “你会死的!”

    空气莫名安静了一瞬,女人神情凝重的看着他,无比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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