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要把程咬金的十八代祖宗骂一遍。

    这个遭雷劈的男人抛弃怀孕的妻子,连老娘都不要了,就为了别的烂女人。

    反而把她一个好好的女人置于风口浪尖,生生成了村里人欺辱八卦的对象。

    娘家人为了她的名声,逼她丢下女儿和婆婆,改嫁到别的地方。

    可胜男才三四岁,她一个人在家里艰难生下她。

    把她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奶娃娃养成了会叫妈妈的懂事小姑娘。

    她怎么舍得下。

    为了孩子,钱桂花硬是和娘家闹翻了脸。

    村里人有夸她的,有说她蠢的,更多的是看笑话和热闹的。

    这百般滋味,别人说的都不算,只有自己知道,左选是苦,右选是泪。

    她没的选择。

    婆婆生病是她伺候的,丧事是她一个人操持的。

    等婆婆死了后,她本以为负担会轻一点,可没想到噩梦才开始。

    无数个夜里,有多少男人偷偷爬她的窗户。

    她们母女俩被吓坏了多少次。

    如果不是牛大强,她不仅会成很多男人身下的荡妇,还会连遮风挡雨的瓦片都没有。

    既然这些男人虎视眈眈,选谁不是选。

    她就要选村里最让人害怕的牛大强。

    让这帮孙子,不敢对她再有想法。

    钱桂花没遭遇这些之前,也是知道廉耻的。

    日子再苦,她也照顾着婆婆带着胜男,谨小慎微的操持着家里。

    可村里这帮男人平日里装的人模狗样儿的,其实他们才是恶魔。

    看到她一个女人可怜,不帮忙就算了,还要在婆婆死后来践踏她。

    他们才是下贱东西,孬货。

    其实今天的小奶狗差一两天才满月,这品种一般很便宜,几毛钱就够了。

    钱桂花之所以要这么高的价格,就是希望对方出了高价钱,好好对待这几条小生命。

    之前村子里也是有人要的,可惜对方不安好心,竟然是要把小狗杀了吃掉。

    她才慌忙又给抢了回来。

    不要钱的,人不珍惜,那就卖贵点。

    黑市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钱。

    可大家又不是傻子,摊位前来了好几拨人,一听价格都板着脸走了。

    钱桂花看着蹲在面前询问价格的陌生女人,本来就不抱希望。

    “我全要了。”对方边掏钱边道,“篓子也给我。”

    钱桂花似乎是不敢相信,抓住篓子不松手,凝着眉头盯她好一会儿。

    那女人不解的看着钱桂花,“咋啦?不卖?”

    钱桂花谨慎道,“你要这么多小狗干什么?”

    那女人不太乐意,“你这狗卖的贵,我还没砍价,你倒是问起我的私事来了!”

    “你不会是买回去吃狗肉吧?”钱桂花也不会弯弯绕绕,直接问道。

    钱桂花的话,吓了沈白榆一跳。

    “小狗这么可爱,怎么能吃呢!”她低叫起来。

    “你们想什么呢?”那女人皱眉,无语道,“这狗我养着是要给矿上看门的。”

    “这样啊!”钱桂花松口气。

    “我喜欢狗,你们怎么会想到杀狗,杀狗会遭报应的!”那女人脸色严肃起来,信誓旦旦道。

    “五只给我两块钱就行,篓子不值钱,也给你。”钱桂花放下心来,笑道。

    那女同志从兜里套了两块钱,淡笑道,“我也看出来了,你卖贵是想给小狗们寻个好去处吧!

    我就在县城西边阳山的矿上看门,你要不放心,以后有机会看一看,保管把这几只小狗养得肥肥壮壮的。”

    钱桂花接过两块钱,眼里蒙上一层雾,笑道,“只要你善待它们就行。”

    对方“嗯”了声,抱着篓子离开了。

    钱胜男和沈白榆两人并齐站着,依依不舍望着五条小奶狗被那人带走。

    钱桂花把钱踹到兜里,高兴地对沈白榆道,“沈同志,你牛叔叔帮我把胜男的学校转到县城了,我们就住在县城中学对面最西边的那个房子里。”

    “你要是下次来县城,去婶子那里坐坐,歇歇脚,喝口水。”

    “好。”沈白榆翘着嘴角点头。

    “婶子不跟你说了,你牛叔叔还在学校等着呢!”

    钱胜男被钱桂花带着走了好远,还回头不停朝沈白榆招手。

    “想要狗?”身边的男人出声。

    沈白榆一愣,抬头看向男人,迟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期盼,“我……能养吗?”

    毕竟住的是他的地盘。

    刚才小狗被人买走,她眼里的失落陆维远看的清清楚楚。

    “回头我帮你弄一只。”

    说完,男人已经迈步往前走了。

    沈白榆原地怔了一秒,惊喜地追上他,“谢谢你,陆营长。”

    在男人的眼风扫过来后,她忙讨好的改口道,“谢谢你,阿远!”

    这一句感谢,真心实意。

    陆维远听得心里舒坦,这才收回目光,边走边看着黑市上的东西。

    “你要买什么啊?”沈白榆跟着他左看右看,却见男人在一个卖画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a4纸大小,画的简笔钟表、收音机、电视机……

    这种画谁会买?

    沈白榆正觉得奇怪时,便听到陆维远道,“货到了吗?”

    那老板带着雷锋帽,穿着黑色棉袄揣着手,单脚跨在自行车上,看到陆维远,眼里一亮。

    “可算盼着你了。”

    他下车,转身从自行车后座锁着的箱子里拿出个盒子,神秘兮兮地朝两人打开露出个小缝。

    是一只手表和一个收音机。

    沈白榆看了眼陆维远,见他从老板手里收过来,递了30块钱过去。

    “同志,需要什么再来啊!”

    男人把东西揣进衣服里,问沈白榆,“想买什么?”

    沈白榆顺势看了眼四周,眼睛定睛在一个摊位上。

    “买点香料吧!有了它们,我做的饭肯定会好吃的。”沈白榆道。

    没了爷爷,她现在得自力更生了。

    至少以后一个人生活,得会做饭生火吧!

    “那可不一定!”陆维远轻笑,朝她说的那个摊位走过去。

    “我不行,不是还有你吗?”沈白榆跟着他,浑不在意说道。

    男人看了她一眼,沈白榆挑眉和他对视。

    “你教我,我要是还做不好饭,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想当我学生,得听话,你能做到我就教你。”陆维远在香料摊位站定,觑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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