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维远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林文，将指间的烟按灭在烟灰缸。
“妈，你和阿娇出去买点菜，咱们今晚给爸接风，顺便吃个团圆饭。”
林文看懂儿子眼里的意思，放下心来，转头笑道，“小榆，走，妈带你在咱们大院周围转转，熟悉熟悉。”
沈白榆弯起嘴角，上前挽上林文的胳膊，“好。”
陆维远拽了下经过他身边的沈白榆，看向她，“糖水喝了吗？”
男人磁性又温和，沈白榆脸一红，飞快答道，“喝了。”
说完，便挽着林文的手臂，走了。
陆成责望着两人走出去的身影，收回视线，往沙发扶手上一坐，感叹道，“嫂子和妈关系这么好啊，真是羡慕！”
手拉手，跟母女似的亲密。
陆维远没吭声，偏头丢给他一支烟。
陆成责接住叼在嘴里，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歪头点燃。
“后天高考，你现在跑回来干什么？”陆维远眯眼瞅他。
“姚桂芝指示我亲儿子，把我的准考证偷了出来。”陆成责吸了一口烟，语调散漫又落寞，“她还真不想让我考试。”
“不考了？”陆维远问。
“考！准考证我自己拿回来了。”清白的烟雾散开，陆成责柔和的眉眼变得冰冷，声音微哽，“哥，我跟她过不下去了。”
“理由。”陆维远掏出一根烟点燃。
“他们一家人天天防着我，就怕我跑了。”陆成责锁着眉头表情委屈气愤，说出的话都岔了音，“我是个人，不是个物件。”
“当初用那种手段逼我娶了他家闺女，我也认了。”
“这几年我不是没想着好好过日子，但你看谁家媳妇和媳妇娘家人把女婿当犯人防着。难道我这辈子就必须困在他们村子里？”
“我又不是他们家的上门女婿，他们做亏心事不悔改，我就该被他们一家祸害一辈子吗？”
说到这里，陆成责一个大男人声音哽咽不已。
他哭丧着脸，猛吸两口烟。
“当初我劝过你别草率，也让你不要害怕牵连大伯和爸，去牺牲自己，你没有听。”陆维远盯着他。
陆成责张了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满脸都是说不出的委屈。
陆维远看自家弟弟这副没主见的样子，缓缓开口，“我跟你嫂子第一次见面，我就把人家姑娘衣服扒了，光着身子抱了一夜。”
陆成责满脸的难过一收，震惊不已扭头，盯着自己大哥。
自己哥这么猛的吗？
陆维远看他这副表情，冷嗤一声，解释道，“她浑身湿透，失温了，领导的要求，我得救她。”
“然后呢？你结婚，也是被嫂子逼的？”陆成责道。
“当然不是！”陆维远没好气斜他一眼。
“我救了她的命，不指望她感谢我，更不可能对她负什么责！要是逼我，我只会翻脸，可不会像你傻傻就范。”
陆维远吸了口烟，清白的烟雾将他的眉眼笼出几分幽深，“只是没想到后来，她陪着妈，会舍命救我。”
一个小姑娘，身板瘦小。
大晚上走夜路被流氓调戏、来家里闹事的死者家属拿刀差点捅她、满京市贴悬赏通知，最后还差点被公交车压死……
她对他的救是要命的，他救她不过是抱一抱。
陆维远想起这些，心底总是潮湿一片。
陆成责心绪安静下来，这些他之前已经听林文细细讲过了。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见到沈白榆，他会毫不介意的叫沈白榆嫂子。
优秀、漂亮、勇敢……
还有她给他寄过来的课本，里面的批注，让人看一眼，就能立刻消化这个知识点。
陆成责的嘴角弯了弯。
“接触下来，发现她身上有很多闪光点，吸引我。”陆维远在掸了下烟灰，微眯着眼道，“至于结婚，她压根没想嫁给我，是我算计她的。”
“算计？”陆成责两眼大睁，把烟头往烟灰缸一丢，屁股一下子挪到陆维远身边，盯着陆维远，直“啧啧”摇头，“哥，你可真会啊！”
“嫂子的对象不是京市农科院的嘛，你撬墙角，撬的挺溜啊。”
“他俩又没结婚，我看上的女人，哪儿能让别人抢了。”陆维远挑眉。
“我嫂子心里装着人，能同意和你结婚？”陆成责皱眉。
陆维远听陆成责的话，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装作平静的样子，看着自家兄弟说教道，“道路很曲折，结局很圆满。”
“她愿意！”说出最后三个字，陆维远都有点嘚瑟起来。
见自家弟弟脸上又变回霜打的样子，陆维远耐心分析道，“我说这么多，是让你想清楚。”
“如果你真的对弟妹没有感情，那哥支持你，赶紧分，但你要是觉得弟妹还行，你们有情分在，那就一个个问题去解决，别总是抱怨不行动。”
“我和你嫂子在一起，前面也困难重重，我也是一个个想办法解决。”
“弟妹家里人的问题，你敞开了跟他们说，别每次都找理由，说什么被环境和外力裹挟做了决定。”
“你是一个成年人了，一旦做了决定，就要接受和承担这个决定可能引发的任何后果和责任。”
“而这个后果和责任，会继续促使你做下一个决定。每一个决定都是下一个决定的原因，因果循环，人只能一步步往前走，做过的决定不能回头。”
“所以，你自己慎重！”
陆维远拍拍他的肩膀起身，“你慢慢想，明天一早就回去，别耽误高考。我去给你买张票。”
临走前，他又十分严肃的补了一句威力十足的警告，“今天我说的事儿，你给我烂肚子里，别让你嫂子知道。”
陆成责自然是满口答应。
等陆维远离开后，他回想着自家哥哥的话，情绪沉淀下来。
他和姚桂芝也不是真的没一点感情，只是因为对方当初的手段，让他对她产生了厌恶的有色眼镜。
回想着当知青的这几年，姚桂芝和她家里人，以及儿子的事情，陆成责的心头大雾散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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