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微凉的夜晚,贺祺然躺在草坪上,身边是闭着眼享受的段清扬。他觉得内心一片安详。
“想知道什么吗?”贺祺然问。
段清扬睁开眼看他,眉眼认真:“什么都可以吗?”
贺祺然迟来地察觉到了一点紧张:“对,什么都可以。”
他屏息等待,听见段清扬说:“你洗澡的时候会唱歌吗?”
贺祺然:“……”
气氛碎成渣渣的同时,贺祺然愤怒地起身,给了段清扬一拳:“就这?”
段清扬一脸严肃:“对,就这。”
贺祺然站起来,冷漠一笑:“再见,今晚不适合坦白。”
段清扬急忙拉住贺祺然:“诶别走啊,我这不是活跃气氛吗?”
贺祺然忍:“没必要活跃气氛。”
段清扬很认真:“不用那么严肃,我一直都是同样的想法,你想说的就说,不想说的就不说。”
言下之意——我尊重你的所有意见,主动权在你手上。
贺祺然哑然:“为什么。”
段清扬疑惑:“什么为什么?因为这是你的过去,我是窥探者,本来就不光彩,怎么还有挑的份?”
贺祺然沉默了一会,绝望地意识到段清扬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贺祺然咬牙切齿:“你果然很会破坏气氛。”
段·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破坏了气氛·清扬一脸茫然:“啊?有什么气氛吗?紧张的气氛吗?”
段清扬是真没谈过恋爱。在来之前,他悄悄去问过了罗晓熠该怎么营造暧昧气氛,学了很多理论知识,但关键是——面对贺祺然时,他总觉得贺祺然做什么都很好看,做什么都很暧昧。
用宁夏瑶的话来说,他普信地认为,贺祺然的每个动作都是为了勾引他。……就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很离谱,但是段清扬在贺祺然身边时真的没办法分辨气氛之类的东西,前面看星星时,他试图营造气氛失败,就装鹌鹑了。
贺祺然被他问住了,同样恋爱经验值为零的贺祺然也说不清楚,他沉重地点点头,却不知道为什么点头。
段清扬失笑,他看着贺祺然,语气温柔:“然然,你要知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不需要紧张,甚至是我该感谢你,愿意告诉我你的过去。”
对贺祺然来说,提起过去相当于是揭伤疤的行为,段清扬本以为贺祺然肯定还要犹豫上好一会,却没有想到,今天晚上他就想说清楚。
段清扬笑,语气愈发温柔:“况且我觉得,然然这样做真的很勇敢。”
贺祺然扯了扯嘴角:“夸多了,我不勇敢。”
旁的也不再多言,他只是坐下来,看向段清扬,问:“给我靠一下。”
段清扬紧张:“这是可以说的吗?这不好吧,我们什么关系,这是可以靠的吗?”糟糕,一紧张就开始乱说话,又错过了好机会。
贺祺然:“你是不是晚上在被窝里背梗?这种老梗还要玩吗?”
到最后,段清扬沉默地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肩:“双开门大冰箱,给你无微不至的依靠。”
贺祺然的表情一言难尽:“你管这叫双开门?有一扇门宽就很好了。”
平心而论,段清扬的身材不算夸张,在同龄男生里也算是高的,肩宽也足够,反正和清瘦不搭边,却也不过分健硕,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贺祺然生病的时候靠过段清扬的肩膀,当时就嫌弃他的肩膀太硬了。
但现在,贺祺然不敢看段清扬的眼睛,还带着一点隐秘的兴奋,靠在他的肩膀上。
段清扬没再说什么破坏气氛的话,显然是意识到他越努力越心酸。段清扬想不明白,明明第一次去然然家时,他还能撩到一把,怎么现在真的有心,却惨不忍睹?
段清扬还在纠结时,贺祺然清冽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我的妈妈是名门闺秀……差不多就是old oney,反正是又看重钱又看重出身的家族里养出来的大小姐。”
见贺祺然沉默,段清扬想了想,问他:“所以你也是小少爷?不对啊,那怎么跟我似的,也喜欢用拼夕夕……说到拼夕夕,我上次给你的那个午睡枕你用了吗?好用吗?我精心挑选的,性价比最高的那个。”
贺祺然掐了一把他的腹肌,阻挡段清扬的胡说八道:“挺好用的,别打岔,就算是活跃气氛也不行。”
段清扬撇撇嘴,意识到一招不能重复用太多次,贺祺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意识不到。
“我不是小少爷,我妈那边的亲戚都不怎么喜欢我,但是最近这些年,碍于我妈的身份,他们对我也算过得去。但我很少回去。”贺祺然闭上眼,轻描淡写把那些藏着刺的过去带过。
“当初,祁小姐……也就是我妈妈,我还是习惯叫她祁小姐。祁小姐和老贺在一起的事,她家里人是不同意的,因为那时候的老贺的事业刚刚起步,祁家的人都不看好老贺,但是祁小姐很爱老贺,他们最后私奔了,回到了山阳市。那时候的他们是相爱的,爱得轰轰烈烈,什么都不在乎。”贺祺然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语气平静,“顺带一提,其实当年阿婆也不看好他们,阿婆和我说,相爱很简单,但是相守很难,大小姐没吃过苦,爱意总有一天会被现实消磨的。”
段清扬对祁家有印象,祁家上下只有一个人能被叫做“祁小姐”,年纪也刚好对得上。好像他有个表姐嫁给了祁家?他也记不清了,这种大家族的坏处就在于,亲戚太多了,段清扬根本分不清一点。
“阿婆说的对,只是在爱意被消磨之前,他们有了我。据说当年他们真的挺爱我的,在怀上我三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在帮我想名字了,无论是姓贺还是姓祁,想了很多有美好意义的名字。”贺祺然眯眼,语气近乎淡漠,“可是最后,我的名字是阿婆取的。”
段清扬从这句话里察觉到了些不寻常的信息。若是真的只是爱意消磨干净了,一拍两散,和平离婚当然不会让尹璇避之不及,怕是当年的情况很惨烈,闹得不死不休才最可怕。
贺祺然接着往下说:“爱意被消磨得很彻底,祁小姐本身情感上有缺陷,老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想要占有彼此,却已经没有了爱。生下我之前,他们已经吵过很多次了,祁小姐几次三番放话要回燕京,但都心软了,怕她肚子里的我禁不起颠簸。后来,我出生了,他们……已经没有了爱意,在着手准备离婚了。”
贺祺然对这段记忆没有半点印象,但贺阿婆如实地转达了当时的情况——
“因为闹得很僵,我这个当初的爱的结晶只会一遍遍提醒他们,当初他们到底有多荒唐,为什么会为了对方这种烂人不顾一切,所以他们都不待见我,只请了保姆照顾我。祁小姐的性格有些反复无常,她一边觉得老贺不是个东西,一边又拿不准对我的态度。她心情好时,会抱着我一遍遍说我是她最爱的孩子,是爱的结晶,是全天下最讨人喜欢的孩子。但心情不好时,她看见我就会向我砸东西,有玻璃杯,有枕头,有她看的厚厚的书,反正手边有什么就会丢向我,好在保姆很尽责,虽然觉得雇主精神有问题,但还是尽职尽责地保护了我。”
段清扬心一紧:“……当时,你只有……”
“两岁?差不多吧?”贺祺然也记不清了,这些事都是保姆告诉贺阿婆的,贺阿婆再转述给他的,贺祺然的记忆里,只有穿着蓝裙子的女人抱着他低声哄他的样子,其他的都没印象。
虽然已经猜到当时贺祺然可能年纪不大,真从贺祺然嘴里听到年龄时,段清扬还是忍不住心疼:“……我从不认为母亲就该相夫教子,但我也不认为,一个母亲可以这么对待孩子。”
贺祺然笑起来,他没有接段清扬的话,只是自顾自说下去:“后来,老贺和祁小姐终于如愿以偿离婚了。虽然祁小姐看起来喜怒无常,但她对我还有一点爱吧……只是这份爱太扭曲了。老贺就不一样了,他压根不愿意见我,在祁小姐明确表示让他把我接走时,他不愿意来接我,于是……在我两岁半的时候,我被祁小姐赶出来了。”
贺祺然眉眼弯弯:“没说错哦,是被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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