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半句说错了,还是后半句?
对上魏霁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的江岚岫就如同犯了错却不知错在哪里的员工,徒有慌乱。
二人就这么大眼对小眼。
魏霁风不动声色,江岚岫汗出如渖。
最后,江岚岫实在憋不住了,怕继续对视下去,会被魏霁风的眼神一点点凌迟死。
她咽了口唾沫,试着开口:“夫…夫君……”
“娘子。”
魏霁风也开口了。
“诶!”
江岚岫乖巧地应了一声,并摆出最讨好的表情。
要是有尾巴,肯定已经在对着魏霁风左右摇晃了。
“不会的东西,娘子就不要逞强。”无视她的装乖卖巧,魏霁风淡淡道。
啥意思?
江岚岫一头雾水。
不是在说纳妾吗?
魏霁风似笑非笑,用粗粝的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擦她细嫩的下巴,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还没学会当我魏某的妻子,便想替我操持纳妾事宜?”
江岚岫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魏霁风的大拇指渐渐上移,摩挲着她的左脸颊,声音里多了一丝讥讽的笑意,“妾由妻管,娘子可知,该如何管教妾室?”
“让…让她成为夫君的解语花,枕边伴。”江岚岫搬出了便宜爹方才的说辞。
魏霁风笑了。
他的手又移到了江岚岫玉颈上。
江岚岫一哆嗦,后背瞬间发麻。
“娘子……”
紧接着,魏霁风俯首于她耳畔,用风都能吹散的声音问她:“何为解语花?何为枕边伴?”
不就是会哄你,给你暖床的工具人吗?
江岚岫在心里回答。
但这话,她哪敢说出口?
对方的手还在她脖子上,稍一用力,魏江两家马上可以吃席。
“待娘子悟透何为解语花,何为枕边伴时,再操心我纳妾的事吧。”
魏霁风对着她的耳朵又道了一句,旋即撒手,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闭目假寐。
动作又轻又快,仿佛风吹薄纱,只留下细微的摇曳痕迹。
可在江岚岫的心里,却刻上了一块阴影。
我收回先前对魏霁风的褒扬。
这个新老板不好处!
心思太难看透,属于hr最忌惮的boss。
多年的社畜经验,让她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但前提是,得看清眼前站的是人是鬼。
可魏霁风…真的很难看清。
此番周旋唯一能明确的东西就是,她被鄙视了!
把魏霁风那几句文绉绉的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你连我老婆都当不好,还想擅自做主帮我物色情人?知道如何讲甜言蜜语吗?知道如何让男人爽吗?
江岚岫撇撇嘴,心想,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我学就是!
“新目标,学会培养妾室,让老板…咳!让夫君左拥右抱解语花,床头床尾不乏枕边人,从而让我实现早日退休的梦想。”
翌日清晨,躬身送走朝参的魏霁风后,江岚岫就拉着云儿和双儿回到房间,公布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云儿听得一愣一愣地,“小姐,退休是什么意思?”
双儿猜测:“大概等同于官员致仕吧?”
“没错!”江岚岫莞尔点头。
“哦!”
云儿恍然大悟,“难怪洞房那日,小姐你说要走夫人那条路。”
闻言,双儿皱眉,“可夫人的那条路是死路啊!”
当初,江岚岫的母亲在二胎小产后,没法再孕育子嗣,便着重栽培原本并不受宠的林玉娇,同时对其他妾室也悉心关照,只为让他们能代替自己为江临侯诞下儿子,到时再过继到她的名下,皆大欢喜。
谁料,除了三房诞下过一个早夭的儿子外,其他几房,生的全是女儿,而且所出也不多,几乎一房一个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江临侯雨露均沾,实则一树一果。
然而比起江临侯没儿子这件糟心事,江岚岫母亲的遭遇更令人唏嘘。
她亲自培养出来的林玉娇不仅夺走了她的中馈,还气得她一病不起,最终悲愤离世。
所以双儿才说,她走的是条死路。
江岚岫却摇头道:“妻妾之争,无非在一个‘争’字上。”
“倘若我不争不抢,明确表示,谁能获得夫君宠爱,我便让出正妻之位,选择和离,如果不是傻子,谁会不乐意?”
“难怪小姐自坠湖后就不再与二小姐你争我夺了。”
云儿再次恍悟,“小姐不争,好姻缘主动送上门。”
好姻缘吗?
江岚岫不置可否。
平心而论,眼下的局势,确实不算坏,除了面对魏霁风时要谨言慎行,其他方面与在侯府无异。
双儿蹙眉问:“可要去哪里学培养妾室之法呢?夫人生前的法子肯定不可行。”
江岚岫单手托腮,“姨娘的法子也不行,她只会打压妾室,独得宠爱。”
云儿也学她托腮,“在国公府待了数日,感觉此处的妾室相处和睦,未曾听说哪房跟哪房结怨的事。”
双儿接话:“国公府正室位缺,按理说,妾室们为了扶正,应该争得你死我活,不该如此和谐才是。”
云儿问:“是国公御妾有道吗?”
“不像。”
江岚岫摇摇头,“他一看就不像会管后宅事的。”
“难不成是齐嬷嬷…也不对呀,她是府里的掌事没错,可掌事也是下人,哪有资格帮主子管妾室。”
双儿提议:“不如找个知情人问问。”
说话间,她把视线转向了花窗外正在修剪枝丫的一名少女身上,随即冲江岚岫展颜一笑。
“小姐,打马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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