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岫张了张嘴,再一次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感觉今晚的魏朗月,非常陌生。
比上辈子看到他和那个扫把星手挽手还陌生。
而魏朗月在丢下这句话后,就准备沐浴就寝了。
他很累,卉儿这两日的情况不太好,可能是药剂太猛,流掉孩子的同时也让她折了半条命。
齐嬷嬷虽然买回来了一个手脚麻利的小丫鬟,可对方还太小,仍需他和齐嬷嬷过去轮流照顾。
“夫君,我帮你沐浴吧。”
待汤水备好,江玉岫拿着搓澡巾,俯身为魏朗月擦洗身体,并试图寻找话题。
“夫君可有跟谢洵舅舅打好关系?眼下,你在朝中能倚仗的人只有他了。”
“嗯。”
魏朗月闭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回想着这几次与谢洵接触的过程,眉头随之微皱。
起初,谢洵待他尚算热情,他对谢洵的初印象也不错。
可渐渐地,他发现谢洵就是个墙头草,谁有利用价值就往哪里倒,而他,不过是被对方刚提携的后生,无需花太多心思应承,态度也就变得敷衍起来了。
这种人,怎会被皇上如此器重?
他想不明白。
此时正与魏泰山把酒赏月的魏霁风也想不明白,直接向父亲道出了心头疑惑。
魏泰山笑笑,“想不明白,说明你在官场还不够老辣。”
魏霁风蹙眉想了想,“爹的意思是,他虽是墙头草,但正因如此,才更擅长察言观色,懂得投其所好?”
“没错!”
魏泰山点点头,不由感慨道:“放眼整个朝堂,还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适合当‘郎中令’的人来。”
“不过嘛,一个人的优点有多明显,缺点或弱点同样明显。”
“他太会利用人了,而且一旦对方没有了利用价值,便弃之如敝履,如此一来,定会得罪不少人。”
“我们大可从这一点入手,来帮你岳父解决燃眉之急。”
魏霁风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摇摇头,说:“太慢了,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谢洵究竟掌握了什么把柄,才会让我岳父既迫切地求我们出面帮忙又不敢透露丝毫。”
“我感觉一定是个大把柄,还是能让谢洵长期要挟的那种。”他推测。
“这比从谢洵的弱点入手更难查吧?”魏泰山皱眉道。
“除非……”
他忽地凝睇着儿子,“你已找到突破口?”
“嗯,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吧。”魏霁风胸有成竹。
而他的突破口正是江玉岫!
江玉岫能通过前世的经历来利用陆四,为何不能故技重施,以此从谢洵那里帮二弟谋个官位?
看来她是爱惨了二弟呀,不惜为其出卖自己的老父亲。
只是她知道吗,二弟早已身心背叛了她?
“前世……”
回到“风云轩”后,魏霁风先是来到寝卧外面,透过从窗户听了一会儿屋里人的闲聊,这才慢慢踱回书房,仔细回想前世与江穆仁,以及谢洵有关的事。
但想了半天,只记得即将到来的那场戍边之战改变了他的人生,让他彻底放弃希望,把所有机会都让给了二弟,以这种方式来兑现儿时对江岚岫的承诺,让她安富尊荣。
“那场战役……”
提到那场噩梦般的战役,他蓦地记起了一件事。
“我刚回京不久,京城的地价大涨,说是受到那场战役的影响…但不久后,地价突然猛降,与此同时,江家把好几块城中宅地赠予了皇上。”
“我记得当时江玉岫还抱怨过此事,说她爹的脑子坏掉了。”
“那会儿我完全没心思去细想此事,现下想来,处处透着蹊跷。”
魏霁风在书桌前坐下,屈起手指,敲打着桌面,“哒哒哒”,一下又一下。
“眼下朝廷管控地价的官员主要是地官司徒和冬官司空,以及他们的手下,如果遇上地价大涨,皇上肯定会拿他们问罪,但那次,无人被罚,地价也是莫名回降,唯有江家损失了好几块值钱的土地。”
“这么一看,是江家出钱平息了此事。”
“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好事,尤其是商人。”
“所以……”
魏霁风的眼神霎时变得犀利,“是江家联合地官司徒和冬官司空其中之一,或者三方联手,借由戍边战役,哄抬京城地价。”
“随后被皇上或其他官员察觉异常,决定彻查,参与哄抬地价的当事人为了脱罪,就把江家推出来了,而江家为了减轻责罚,决定‘割肉谢罪’。”
“江玉岫作为我岳父当时最信赖的女儿,一定知情,甚至还清楚具体参与此事的官员有哪些,而那些人,肯定不只在那个时候配合江家哄抬了地价,平日里少不得帮江家抬高其宅地的价格,以此让双方保持长期牟利。”
“他们的名字,正是谢洵手里握的把柄!”
“阿嚏!阿嚏!”
睡梦中的谢洵猛地打了两声喷嚏,随即感觉后背发凉,“被子…把被子给我掖好。”
他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一句,睡在旁边的通房丫鬟急忙帮他掖好好被子,又往他背上靠了过去,帮他保暖。
“呃…怎么又有些热?”
背后不再发凉后,谢洵闭着眼搓了搓耳垂,发现滚烫异常……
几日后,江岚岫终于能下床活动,第一件事就是闹着要去“丰乐楼”吃大餐。
“小姐,你才大病初愈,就不能好好在屋里歇着?要吃什么,我和云儿去买便是。”双儿劝道。
云儿也点头,“你可是才从鬼门关走一遭,就不能爱惜一下自个儿吗?”
“正是爱惜自个儿,才必须去一趟丰乐楼。”江岚岫双手叉腰。
云儿不解:“丰乐楼有什么宝贝呀,值得你亲自跑一趟?啥东西不能买回来?”
“我娘生前最爱坐在甃月池旁,一边品味那里的佳肴,一边看艺人表演立秋千,那会儿她总带着我,那也是我们娘儿俩最愉快的时光。”江岚岫颇为感慨道。
云儿与双儿对视了一眼,猜她这是想念已故的夫人了,便没再劝阻。
坐上马车后,云儿宽慰道:“想必是得夫人保佑,小姐这回才能大难不死。”
江岚岫但笑不语。
若真是如此,她又怎会抢夺了原主的身体呢?
抵达丰乐楼后,她打包了一份五味杏酪羊,便唤着云儿和双儿离去了。
“诶…不是要像夫人那样坐在甃月池旁吃佳肴赏立秋千吗?”云儿忙问。
双儿蹙了蹙眉,“小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岚岫扬唇道:“去侯府吧,会会那位八姨娘,看她到底有几分像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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