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扬唇,“如主子所料,鱼儿已咬住了饵,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收杆了。”
“干得好!”魏霁风不吝夸赞。
山风解颐,“是主子的饵选得好。”
江岚岫当初的推测没错,魏霁风除了忙明面上的公务,还在暗地里布局,从邱太医那里得知山风已经在宫里站稳脚跟后,魏霁风便安排她去伺候其中一名司寝御侍,只为走今天这一步棋。
在宫里,司寝御侍设有两名,主要负责皇帝燕寝、嫔妃进御之次序,以及及皇宫床帷茵席,酒扫张设之事。
简而言之,他们能直接干预妃嫔的侍寝资格,这一点连六宫之首的皇后都做不到。
即便如气焰嚣张的明妃,也要尊他们几分。
而山风在成为其中一名司寝御侍的心腹之后,对于妃嫔的侍寝安排便也有了话语权。
所以,魏霁风让她主动接近明妃身旁一名叫“梓源”的宫婢,在得到对方的信任后,就适时地抛出鱼饵,等她上钩。
鱼饵不是别的,正是许多宫女都想晋升的承御侍女一职。
承御侍女不是普通宫婢,而是可以指侍奉皇帝的低等妃嫔,一旦有了这个身份,便可获得侍寝资格,倘若怀上龙种,就能一飞升天了。
当然,也有可能飞升不成反落地摔成泥。
“主子怎知梓源会对这个饵感兴趣?”山风而后问道。
魏霁风却道:“你这个问题提的不对,但凡宫女,谁人不想摇身一变当主子。”
山风不置可否,换了个问法:“主子为何会选中梓源?她虽然在明妃身旁做事,但据我观察,并非心腹。”
魏霁风解释:“因为那几个心腹不敢咬这个饵,只有梓源有这种野心和胆识。”
随即,他向山风细细道来。
“明妃善妒,即便身怀六甲,也没有效仿其他宫妃,将身边信得过的宫婢升为承御侍女来讨好皇上,以此让皇恩继续留在自己的宫殿里。”
“她选择对自己下狠手,找来邹院使,帮她制作出了初代回春丸,冒着中毒的风险保住容颜不衰。”
“可这样一来,就断了周遭宫婢想飞升的道路。”
“尤其像梓源这种在她宫里地位不高不低的宫婢,又不得她宠幸,也没法侍寝皇上,加之,她本就有一定的野心,适时地送上能成为承御侍女的机会,她怎会放弃?”
山风点头接话:“一旦成功,必然遭到明妃的报复,最好的法子就是提前成为我们的盟友,出卖明妃与邹院使那点勾当来让明妃先自身难保,无暇管她。”
“好妙的一招!”
她不由惊叹于魏霁风的深谋远虑。
“主子,你真厉害!”
她抬眸望向魏霁风,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敬佩,以及…渐起苗头的爱慕之情。
但魏霁风不解风情,根本读不懂,或者说没在意她眼中喷涌的情愫,试探问道:“你想成为承御侍女吗?”
“不想!”
山风果断摇头,接着说道:“主子方才说但凡宫女都想一飞成为主子,这话不假,来宫里大半年了,我无时无刻不想翻身成为主子,不再被人使唤。可深宫之中,主子上头还有主子,到头来,还是下人一名。”
“即便如圣宠正浓的明妃,头上不还有皇上、皇后、皇太后吗?与其盲目地争权夺利,不如审时度势。况且……”
“我已有心仪之人,不想出卖自己的身体。”
“嗯。”
听完她的话,魏霁风颔了颔首,没有多说什么,连眼神都没变化。
这让山风不免有些失落。
他为何不问,我的心仪之人是谁?
……
“各位庶祖母,玉儿又来看你们了!”
江家祖坟,以防又被老祖宗绊来摔跤,江玉岫特意绕着远路来到那间宅院外面,依旧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即便前世那场火灾还没发生,但她仍然觉得里面鬼气森森、怨气不绝。
“二小姐这回还是只打算在外面坐坐?”
二庶祖母缓缓步出,对江玉岫的态度不冷不热。
上次江玉岫过来,向他们抛出的鱼饵确实很有吸引力,但对方的表现却不够真诚,连院子的门都不肯迈进,不得不让她怀疑,对方是老夫人派来诈他们的。
嘴上说着与自家祖母不亲,可二人是实打实的祖孙关系,再不亲,也不至于联合他们这些外人来对付亲祖母。
反正在冷静几天过后,对于江玉岫当初抛来的饵,她已是警惕多于兴趣。
而江玉岫在对上这位二庶祖母的提防眼神后,打哈哈笑着说:“不如我请各位庶祖母去城里头坐坐?想必大家很久都没进过城了吧?”
“进城?”
二庶祖母当场哂笑,“去自投罗网吗?”
“二小姐难道不清楚,我们与你祖母当初的约定,一旦我们进城,不是我们死,就是我们的孩子死。”
“二小姐又怎会不清楚呢?”
三庶祖母走来,冲着江玉岫好一番剔抽秃刷,“她可是那个老家伙的亲孙女,什么帮我们,我看就是想找个由头弄死我们。”
“这么着急让我们去送死,怕是那个老东西自己快不行了吧?”
说话间,她看向了二庶祖母,眸光犀利。
二庶祖母当即会意,立马退回了屋里。
三庶祖母也跟着回了屋,并快速关上房门,像避瘟神似的。
“诶……”
江玉岫直接愣在当场。
“这群老女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上次明明都上钩了,这才没过几日,怎么就松口了?”
她百思不解。
一旁的小翡搓了搓手,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可能小姐你表现得不太有诚意。”
“我哪里没有诚意了?我都亲自来了!”江玉岫瞪大眼说道。
小翡又搓了搓手,“你连院门都不愿踏进一步,哪里有…诚意了?”
“我不敢!”
江玉岫眸光微闪,“里面晦气。”
“可是小姐……”小翡欲言又止。
“有屁就赶紧放!”江玉岫不耐烦道。
小翡低下头,撇撇嘴,说:“你不进去,又怎知其他几位庶老夫人的情况?上次你只和二庶老夫人在院子外面聊了一会儿,都没见到其他几人。”
“刚才也只见到了不知排第几的庶老夫人,除了他俩,不是还有两位吗?”
“如果方才那两位不愿意,就试试看说服另外两位,再让他们去说服那两位,也许就成了。”
“他们四位长期生活在一块儿,即便心不齐,利益上也是一个整体,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完,小翡把头垂得更低了,生怕挨骂。
但江玉岫没有骂她,反而笑了,“你越来越像小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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