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咬牙切齿地说完,眼中的恨意闪烁,仿佛已经恨透了辰国人,觉得去死才是无上的荣耀。
说完,他又猛地扫视其他人:“你们该不会有谁想做平安寨的走狗吧?谁要是被他们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了,想帮着辰国人,那就是我们西荣举国的耻辱,任何西荣人都应该杀了他!”
“他们要真是为我们好,就绝不会拿我们来当肉盾,醒醒吧,你们都是西荣人,可不是他们辰国人,他们可不会拿我们当自己人!”
这话一落,许多俘虏都变了脸色。
是啊,哪怕这段时日跟辰国人相处得再好,他们也不是真正的辰国人,而是西荣人!
他们被拉到这里来,不是要被当成人肉肉盾,就是要被拉着攻打自己的母国。
不论是哪一种,他们都难以接受得了。
想到之前平安寨对他们的优待,有人弱弱说了句:“平安寨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那人立刻从牙缝里挤出讥笑来:“不会?那你说,他们拉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总不可能是白白养了咱们这么久,把咱们放回去吧?醒醒吧,别做梦了!想办法弄死这些平安寨人,才是我们西荣的士兵!”
虽然大多数俘虏没说话,但他们脸上显而易见沮丧了起来。
无数人内心也挣扎起来。
平安寨对他们这么好,他们要是趁着战斗时杀他们,那简直就是白眼狼。
可要让他们攻打自己的母国,他们也干不出来。
要么就是当肉盾,可他们还不想死啊……
难道想活着就是有罪么?
正当他们痛苦抉择之时,一直以来管束他们的那支平安寨军官们过来了。
他们眼神犀利地扫过其中几人,那几人多半是刚才偷偷煽动俘虏们反抗的。军官们跟他们相处已久,自然知道哪些才是刺头。
“在场的各位,我奉劝你们,牢记我们平安寨这段日子是怎么对你们这群俘虏的,再想想你们西荣是如何对待我们辰国俘虏的,我们对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谁要是再敢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们也绝不客气!”
不少俘虏们顿时想起他们当初攻打辰国时,只要抓到俘虏,几乎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眼中不由浮现出心虚。
的确,对比而言,平安寨对他们真是仁至义尽了。
军官又道:“现在,楚将军和我们将军夫人仁善,决定给你们一条生路,给你们回家的机会,只要你们西荣国主愿意让军队后退至六洲地带,你们这些俘虏便能悉数回归母国。若是你们西荣不愿意,你们还能回到平安寨做工。”
“所以,你们若是谁还不珍惜楚将军和将军夫人给的机会,还敢作乱,那就就地格杀!”
几乎是军官的话刚说完,先前教唆其他人的那个俘虏脸上就出现一丝裂缝。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番话,是白说了,刚刚建立起来这些人和平安寨的隔阂,瞬间便被粉碎。
果不其然,其他俘虏们霎时间躁动起来。
他们被带到这来,不是要被拉去做肉盾,也不是为了强迫他们攻打母国,而是要被放回家的?
要是家回不去,他们还能回到平安寨继续过好日子?
这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对…没错,这的确是平安寨能做出来的事!
他们就知道,平安寨这么好,从来没有殴打欺辱过他们,也没有随便要他们当中任何人的命,绝不是为了等这一天的。
平安寨的人才是真正的好人啊!
楚将军…难怪辰国人都爱戴楚将军。
这样的将军,为什么不是他们的将军?
俘虏们险些热泪盈眶,一股浓浓的感动由心底而起,原本许多还是冷眼看着平安寨所作所为的俘虏心中也如冰川消融一般,成见骤然倒塌。
楚将军,真仁义也!
他们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军官看着这些人脸上感动的神色,才转身离开。
他们愿意放是一回事,可西荣那边愿不愿意收就是另一回事了。
当这些西荣人届时得知,母国不愿意要他们时,他们又会作何想法?
一边是毫不在意他们生死甚至苛刻他们的母国,一边是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还好好对待他们的平安寨,他相信,许多人自然会做明智的选择。
亦或者,西荣当真愿意让他们回去了,他们本地人还能将他们和从前一视同仁么?而他们还会愿意反过来攻打放他们离开的平安寨么?
对于将军和将军夫人愿意放这些西荣人回去的策略,他愿意称之为攻心计。
这军官一路离开,直到了谢知面前,严肃的面色顿时融化,话似乎在唇齿间徘徊许久,才发出声:“将军夫人……”
谢知看着眼前的卓军,先是一愣,旋即微微笑道:“卓大人,您这一趟也来啦。”
虽她已经知道卓军心意,但说话还是坦然自若,像是他们很久以前,在流放路上,可以作为并肩作战的朋友那般。
卓军强行按下心中的万千情绪,才状作自然地点了点头:“大当家安排的我这一趟来。”
他在军中向来表现英勇,此番机会,是他向王猛主动请缨来的,王猛不知楚淮和他之间那点关系,知道他是平安寨老人了,自然答应下来。
谢知恍然,卓军这怕是还没收到他们的回信吧。
不过他一路而来,恐怕也知道了她跟楚淮的关系。
她思索之后,便道:“卓大人,愿你今后也遇到个能携手并进的良人。”
卓军喉头一瞬间像是被堵塞了。
他自是收到了楚淮代谢知的回信,知道了一切,那信上将军倒是霸道得很,就差直言他想得美了,让他莫要再肖想,好好立功立业,以后自己找媳妇去。
他也明白了这其中一切,难怪将军对他总是有股莫名其妙的敌意。
原来他肖想的是将军夫人。
只是暗恋已久,他一时半刻哪有那么容易放下,这一趟更是亲自跑来,就为了想当面听谢知说。
如此,也算彻底了了一桩心事。
他低着头,好一会儿,才算露出笑容来,对她点了好几下头:“好,卓军也祝将军和将军夫人长长久久。”
说完这句话,他猛然感觉心里一松,仿佛有什么压了他许久的东西,终于被移开了。
他想,他是真的能放下了。
从今之后,将军夫人不是他心仪之人,但她和从前一样,在他心里高高在上。
犹如忠君般,也当忠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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