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一匹骏马载着背上的人,快马加鞭离开京城,直奔金都山而去。

    是夜,金都山寨内大多数人已经睡了,而朝廷大军的营帐内灯火通明。

    举着火把的士兵蜿蜒盘旋在山路上,他们低垂着头,用布巾围脸,警惕着周围任何一个人的碰触。

    然而三两人搬着的草席内,则是一具一具的尸体。

    麻风并不会让人很快死去,但将军下令,只要出现得了麻风的人,就要直接杀死,然后扔进早就挖好的大坑,一把火烧掉。

    世人讲究入土为安,死后还要被一把火烧到面目全非,去了地府也不得投个好胎。

    但军令如山,沉甸甸压在所有人心头,他们不敢反抗,因为他们不过是个小小兵卒。

    一具一具尸体被随意裹着,顺着大坑的边沿滚落,与其他腐臭发烂的尸体融在一处。

    等要处理的尸体都扔进去,百夫长一声令下,举着火把的士兵纷纷将手中火把扔进空中。

    火光略过天空,也略过那一张张死不瞑目的脸。

    大火冲天而起,烧亮了半边天空。

    回去的路上,只有纷繁杂乱的脚步和衣物摩挲的声音,还有混在清浅呼吸里的抽噎。

    他们都是被徭役征调的平民百姓,刚才死掉的那些人里,有他们的亲朋好友,还有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悉面孔。

    朝廷昏聩,就算他们战死沙场,家里的老弱妇孺也得不到一点抚恤。

    甚至,他们死了好几年,家人也得不到信儿,还在苦苦等待他们归乡。

    百夫长也不过是从他们中间选出来的大头兵,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他望着月色下安宁平和的金都山寨,再想想人心惶惶的朝廷大军,心中的天平悄然倾斜。

    与此同时,金都山寨,将军府内正在进行一场密谈。

    “将军,瞭望兵来报,说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敌军往外运送尸体,他还看到有人从军营里逃出来,又被拖了回去的。末将怀疑,敌军内也出现了疫病。”

    秦兆川坐在主位,盯着桌上沙盘,手指不自觉摸着佩剑的剑柄,他沉吟道:

    “那事情就有些说不通了。”

    吕琸虽然是个酒囊饭袋,但人不傻,如果想设计用瘟疫来让他们寨子全军覆没,就不可能会出现让自己人染上这种愚蠢错误。

    “将军,别忘了朱二和徐仓,徐仓有脑子,但朱二可不一定有。”

    开口的是许田思,是徐仓的副将位置空下来后,秦兆川亲自提拔上来的。

    这人打仗的本事一般,但脑瓜子转得特别快,而且都用在正当地方,不会耍小聪明,是秦兆川喜欢的性子。

    经他一提醒,秦兆川瞬间明白过来。

    肯定是朱二这个蠢货投靠朝廷后,想表现自己的能力,好让吕琸重用他。

    却不想弄巧成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更何况自己这边的伤亡也没有一千。

    在神明的帮助下,寨子里的麻风已经控制了下来,总共患病的人数没超过四百。

    而这四百人中,体质好的,已经有了痊愈的迹象,就算身子骨差的,精神头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短短五六天时间,这场让人心慌的疫病,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众人远去。

    这多亏了神明。

    只是现在寨子里已经没有能拿出手送给神明的东西了。

    再给,就是百姓家里的锅碗瓢盆了,着实拿不出手。

    秦兆川只能默默记在心里,等日后报答。

    “将军,我们要不趁此机会招降,反正我们有药,想投靠我们的肯定不少。”

    孟庆摩拳擦掌,他早就手痒痒的想打架了,奈何吕琸就像缩在乌龟王八壳里的大王八,一动不动。

    “不行,”许田思道:“万一吕琸狗急跳墙,直接来个鱼死网破怎么办?”

    “再说,寨子里刚把疫病治住,再来一匹人,谁能保证不会再染给我们的百姓?还有,将军,神明是不是说过,就算有口罩和酒精,我们也要注意防范?”

    “对。”秦兆川点点头。

    神明确实说了,想必就是怕他们盲目乐观,有了口罩就开始天不怕地不怕,成了那愚昧无知之辈。

    只是,他也曾带领朝廷大军南征北战,知道大多数将士都是被逼无奈,也知他们的痛苦与挣扎。

    他们也是普通老百姓,也需要保护啊……

    但是看看现在的秦家军。

    很多都是用的木棍,大刀统共也就一千有余,红缨枪都给了骑兵,以方便他们在马上作战,只是秦家军的盔甲早就破破烂烂,没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武器。

    这样的秦家军,就算个个都能以一敌十,也很难抗衡十万敌军。

    他们也就是占了地理位置上的优势,有城墙为他们抵挡,吕琸才不敢直接攻城。

    “关于敌军的事,还是去问问神明吧。”秦兆川沉吟着说。

    “神明最关心百姓疾苦,若知道朝廷大军内也有了疫病,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去要其他东西,为自己牟利,秦兆川开不了口。

    但为了百姓,他可以厚着脸皮,去向神明伸手。

    众人各自散去,每个人脸上都忧心忡忡。

    这边,桑柠找了家合作的慈善机构,想通过他们的手,帮助桑氏基金会的受害者。

    手里钱一下子少了一半,无法,桑柠只能再去一趟古董店。

    这次,她刚进门,林望旭就风风火火跑了出来。

    “桑柠,快进来,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

    两人一来二去,在手机上聊熟了以后,林望旭就直接喊她名字。

    桑柠抱紧自己的包,生怕被旁边两眼放光的人直接抢过去。

    她已经知道林望旭的真实身份,所以也没和他客气:“你是不是有拍卖行?”

    都是聪明人,不用多说,林望旭就明白了:“你想试试拍卖?”

    桑柠点头。

    她手里确实有不少秦兆川送她的古物,但基金会就是个无底洞,卖再多古董也填不满。

    还不如通过拍卖行的手,先把天清王朝文物的价格炒上去,再狠狠捞一笔。

    “先说好哈,如果走拍卖,我这边可是要提成的。”林望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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