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的摇晃并没有持续太久。
大约在往返地摇晃了十又三分之一次的时候,我们的潜艇终于挣脱了那只巨型章鱼的束缚。
那些吸盘也终于从潜艇的玻璃窗边了无生气地脱落。
我不得不说,十二号潜艇对我们的帮助是莽撞的,甚至给我们带来了一定的危险。
但从结果上来说,可以说是又快又好。
那些被遮蔽的画面也同时被从遮蔽的视野中解放出来。
我正打算跟十二号潜艇的队员们道一声感谢。
可频道那边的声音却在“呲”的一声杂音后没有了后续。
紧接着是他们传递到主控面板上的画面,也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根据潜艇尾部传来的画面。
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
那只巨型的章鱼掉转了矛头,挥舞着那些触须朝着十二号潜艇游弋过去。
它的触手已经像是尖矛一样刺入了潜艇的内部。
潜艇的中央在它全力地缠绕下彻底地变形,被压缩成一个变形的金属罐头。
潜艇的灯光仍然亮着,叫我们能够清晰看见它照亮的一片海域。
在四周的黑暗包围中,它被清晰地拆解,碾压,撕碎,最后在那些狰狞的触手下被撕扯成了碎片。
就像是一场完美地处刑。
灯光聚焦在这个舞台的中央,只是碍于距离和冰冷海水的阻隔,他们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章鱼那两只巨大而平静地瞳孔透过两者的距离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让我们有些毛骨悚然。
我们的潜艇飞速向前行进着,因为距离的缘故,它们飞速地在我们的视野中变小,到最后已经彻底变成了渺小的一点。
“他们……他们死了?”钱明难以置信地发问,声音明显地开始颤抖。
我和楚月沉默着,没有接话。
他们是为了救我们才来的,但我们显然没有挽救他们的能力。
倘若我们没有全速驶离那片区域,我们的境遇恐怕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天哪……”
他这样感叹着,语气中是明显地恐惧,似乎能够预见自己同样如他们这般,毫无声息死去的未来。
“我要抽根烟。”
他颤颤巍巍地要去摸身上的烟盒,楚月一把拽住了他的手,眼神中罕见地带上了严厉。
“钱明,你清醒点,看着我。”
“我们不会死的,我们会平安到达南极洲。”
“我们已经甩开那条巨型章鱼了,不是吗?”
钱明愣了愣,眼睛中的恐惧变得涣散,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无知无觉的空明境界中,紧接着目光又重新开始凝视,轻声附和道。
“对,对。”
“是,没错,我们已经把它甩开了。”
他安慰着自己,样子看上去有些疯癫。
过了一会儿功夫,他好歹是安静下来了,只是样子有些疲惫。
“先去休息室休息会儿吧。”
楚月这样建议道,随后扶着钱明朝着休息室走去。
等到他们两人完全走出了主控室。
路雪挑了挑眉头,疑惑道:
“他脑袋是不是撞坏了。”
我微微叹了口气。
在如今这个世道,死亡是人们必须学会接受的一件事。
这位教授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差,也许路雪说得是对的,刚刚那样的摇晃和撞击也许真的对他的大脑产生了影响。
不过,最重要的是,现在该换班了才对,我和路雪几乎已经在这个舱室里待了将近十四个小时了。
如果再没有休息的话,估计我也要发疯了。
……
休息室分为两间,毫无疑问,当然是两位女士一间,我和钱明共住一间,白沙仍旧是屁颠屁颠地跟着路雪,不过楚月并不讨厌这条白色的大狗。
我记得先前刚见面的时候她就想摸摸这条白色的大狗,这次终于得偿所愿,摸了个够,只是白沙最近掉毛有些严重,有时候还会莫名地表现出有些害怕楚月的样子。
我这一觉睡得并不安详,或许是因为在海底呆久了,很久没有感受到地气的缘故,海底真的很安静,除了潜艇工作的声音外,连一点其余的声音都听不见。
倘若这个潜艇当中只有一个人,那这个人将会是全世界最孤独的人。
我曾经听部队的人说过一个关于潜艇兵的笑话,如何判断一个士兵精神出了问题,答案是主动报名潜艇兵。
现在,我已经对此有所感受。
这只是短短几天的成果,很难想象几个月一直待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铁罐头里面,内心要承受多么大地煎熬。
我醒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估计自己大概就睡了大概五个小时左右。
随后我的目光移向我的对床,可钱明却没有躺在上面。
此刻应该没有轮到我值班,我迅速收拾东西,下床,心中略微有些紧张。
只希望那个头脑有些不清醒的教授不要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来。
我沿着过道走去,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先将这件事情告诉此刻正在主控室看班的楚月时,我在下一个过道的尽头处终于看了他。
他又是站在窗户旁边,眼睛看向密封玻璃窗外的一片深邃的黑暗。
与往常不同的是,他的手上夹着一根烟,此刻燃烧的火星正冒着白雾。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赶忙将烟扔到地上,随后踩灭。
“抱歉……我……我实在没忍住。”
“不好好休息会儿吗?”
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
“我睡不着。”他这样说着,那苍老的眼中夹杂着忧郁,“我梦到我弟弟了。”
“你不是释怀了吗?”
我疑惑道。
“对,本来是这样。”他这样回答道,眸中的眼神暗了暗,“可是那些家伙本来不会死的,如果不是因为……”
“钱教授。”我称呼地很尊重。
他抬起头,有些诧异我以这样尊重的方式称呼他。
“在现在这个世道,下一秒谁会死都不奇怪。”
“我们这些尚且还活着的人,只能背负着死者的那一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这样才对得起他们,不是吗?”
钱明愣了愣,随后低下了头。
“对,是这样没错……从逻辑上讲……是这样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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