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就好……”

    一个称呼就令宁鹤源红了眼,这个是他现在剩下的唯一一个侄外孙了。

    阿岩慢慢将夜凌澈放平,宁鹤源慢慢地帮忙拔针。

    全身无力,夜凌澈只能用眼睛看着宁鹤源,哑着嗓子问:“容乐他们呢?”

    阿岩帮着回答:“夫人买了糕点回来,他们这会儿在一块吃糕点。”

    “糕点……”夜凌澈低喃,突然着急,“毒……不能吃……”

    宁鹤源将他按住,道:“阿岩一路跟着的,没见着她下毒,你小声些,他们还不知道你醒了。”

    夜凌澈红着眼,就这样看着宁鹤源把针一一取下,才带着哭腔道:“我的,我的腿好不起来了……”

    刚被救回来的时候夜凌澈人还是有清醒的时候,他亲耳听到了大夫说他的腿没救了,当时心都凉了半截……

    如果不是他还有要做的事情,还想着帮忙照看三个孩子长大,他真的很想就放弃自己这一生了。

    宁鹤源长叹一声,轻声道:“腿的事情我以后再给你想办法,总能有方法让你行走,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帮你把身上的毒解了。”

    夜凌澈愣了:“毒?”

    “应该是天璇国特有的毒,叫迷踪。最开始中毒时都看不出来,后面会一点一点蔓延至你的五脏六腑,中毒七日内没有抑住毒性,两月后中毒者必死。”

    宁鹤源又说,“应该是之前帮你看的大夫医术不错,帮你将毒性压下,我这会儿才有机会帮你逼毒啊。”

    夜凌澈听到他的描述后,表情僵住了:“之前给我看的大夫并未看出我中毒了,他连药都没给我开。”

    另外两人皆是一惊,阿岩说出自己的猜测:“难不成是……夫人?”

    夜凌澈不敢认,在刚才宁鹤源说他中的是天璇国的毒时,他第一时间就是怀疑白岁安察觉到他的目的,给他下毒了。

    但现在又说可能是白岁安给他稳住毒性了,这说不通。

    “不管是不是她,我中了天璇国的毒,她怕是要怀疑我了。”夜凌澈道。

    宁鹤源摇头:“不一定,我来时和那小姑娘交谈过,听起来她对你和容乐他们都很上心,也是她去找程旭卖货透露出你病了,我才能赶过来给你医治。”

    “她去飞云百货了?”夜凌澈蹙眉,“那岂不是……”

    “没有暴露,她只是正巧筹钱给你找大夫,程旭借口帮忙出诊金让我来给你瞧病的,她还买了笔墨纸砚给容乐,刚刚听她说,是要把省下来的银子拿去给容乐上学堂。”

    宁鹤源说起这些事脸上都带着笑意,“这姑娘如今心是真的好。”

    阿岩点头附和:“而且小殿下他们都和她很亲昵,不像假的。”

    两人这个说法让夜凌澈感到危险。

    夜凌澈一脸严峻:“怕是被哄骗的。”

    他自己心里清楚,当初把白岁安救下留在身边,就是为了等她松懈下来和天璇国余党联系,好让他顺藤摸瓜找到兄长的线索。

    所以他对白岁安只有表面上的客气,从来没有会让白岁安误会的暧昧之举。

    天璇国女者为尊,白岁安生性跋扈,怎么可能会对这个家的人上心呢?

    “你体内还有余毒未清,我开个药方,晚些让阿岩抓好药送过来,每七日我来给你用针灸引一次毒,日后你的清醒时间会越来越长,毒完全解开,你就可以像往常一样精神了。”

    宁鹤源描摹着夜凌澈的鼻尖,眼花一点就能看到和自己那早逝的侄女一样的眉眼,心中一片柔软,

    “即便留了这么长的胡子,你和你母后还是像的。”

    夜凌澈脑袋已经还是犯浑了,微微抬眼看向宁鹤源,呢喃:“我还没见过她呢……”

    “睡吧,好孩子,天塌下来宁家帮你顶着。”

    宁鹤源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夜凌澈的胸口,直到人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他才收手。

    阿岩帮他把药箱收拾好:“先生,还没问殿下是被何人暗算的呢。”

    “都中了天璇国的毒了,肯定和天璇国脱不了关系。”宁鹤源轻抚自己的胡子,犹豫道,“但不能打包票是白岁安那丫头动的手,我看人很准的,她应该不知情。”

    “这才见了不到半日,先生的心倒是已经开始偏了。”阿岩笑道。

    宁鹤源摇摇头:“她不害阿澈,留在阿澈的身边,我自该向着她。”

    两人拿好东西出门,白岁安便在院落处朝他们招手。

    “辛苦两位了,天色也要暗了,不如留下来用饭吧。”

    林容乐摆好了碗筷,三个孩子坐一块,都朝宁鹤源这边看来。

    宁鹤源回头望了阿岩,笑着点了点头,便一同走了过去。

    “好啊,正好边吃边和你聊聊病情。”

    两人本就想打探林家的情况,这会儿有个饭局,家里小孩都在场,更方便问了。

    桌上三道菜,一道红烧鱼,一道清蒸虾蚌,一道炒野菜。

    还有还有一个小碗装着酱料,用来蘸虾。

    根据白岁安的描述,林雅舒还用油爆了一些蒜末淋在了蚌肉上。

    还没开吃,宁鹤源就闻到了清蒸虾蚌飘出来的蒜香味,很是吸引人。

    “这是何物?我在其他地方可没见过呢?”宁鹤源指着虾问。

    “这是虾,我偶然发现的,掐头去壳就可食用,味道淡的话还可以蘸酱料吃。”白岁安解释。

    林容康站起来伸长手抓了个虾,开始剥壳:“叔叔爷爷,看我!”

    小家伙手指短短的,学着今天白岁安在河边的样子,一点一点地抠开虾壳,露出里面粉粉的肉,然后抓着头,嗷呜一口吃掉,再把虾头丢了。

    宁鹤源看了觉得乐呵,拖着木凳坐到林容康身旁:“真厉害,爷爷都还没看清你就吃掉啦?爷爷也试一下,你来教教爷爷好不好?”

    “好!”

    林容康又站起来,两只手一起伸长,各抓了一只虾,分了一只给宁鹤源。

    小家伙模仿着林雅舒平时教他时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来,爷爷,跟我学!”

    宁鹤源笑呵呵:“好噢,你可要慢一点。”

    白岁安看着一老一小的互动,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林容康那小短手能有多快,不过是宁鹤源哄小孩的话术罢了,偏偏在林容康身上很受用,还怕老爷爷学得慢,把自己剥好的虾分给老爷爷。

    宁鹤源受宠若惊,但还是拿碗接了,笑个不停:“哎哟喂,谢谢你给爷爷的虾噢,怎么会有这么可爱懂事的小娃娃呀!”

    早年宁鹤源在外行医,把前半辈子都搭在了医药上,离开皇城许久,再回去发现兄长有了家世,也有了孩子。

    侄子侄女可爱,他也喜欢得很。

    人也想过成家,但终究是没有喜欢的人,便只能在兄长家和侄子侄女玩乐。

    他把兄长的孩子当做自己的亲孩子看待,可终究孩子还是大了,侄子参军,侄女成了太子妃……

    物是人非,一个家,就这样散了,到最后,连下一代的家都难以拼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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