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解开了绑束,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虽然浸泡了水,但是包扎得很好,草药敷在上面还算完整。
小七将草药渣去掉,擦净了伤口,她取来了草药,用碾子磨碎了敷在伤口处,撕开自己的裙子再度为他包扎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小心,很慢。
等她包扎好,衣服都差不多烤干了。
她打完了最后一个结,轻轻吻在了他的伤口处。
尤文医并未察觉。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同样的,美人也难过英雄关啊,尤其是陷入绝境的人。
对于小七来说,杀完钱阵就是她人生的句号了,她知道自己绝不可能逃出去,但是只要杀了钱阵那就足够了,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但是她没想到会遇见尤文医,这个明明可以抛下她自己逃的人,宁愿犯险也要救下她。
在本以为自己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却以残柳之姿被他救下,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
小七起身说道:“可以了,你走吧。”
尤文医起来穿好了衣服。
小七将一旁烤着的地瓜拿来给他,“烤糊了一点儿,你将就着吃。”
“你吃吧,你也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
“不用,你带走就行,这里有。”她的声音再度变得充满了距离感。
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尤文医愣了一下,只是说了一句,“谢谢。”
他离开了。
小七在火坑前坐了很久,等到天蒙蒙亮,她才回过神来,准备出去处理屋外的尸体。
结果尤文医已经将一切都处理好了。
另一边,尤文医的伤势稳定下来,便故意向叛军暴露了行踪,朝着两百骑驻扎的地方而去。
没有了小七,他确实脱身更加容易。
与轻骑会合之后,他便一路吊着叛军而走。
而叛军也早便查出了他的身份,派出大量人马去追杀他。
权襄坐在马车里,那马车是跑得飞起,最后也只能弃了马车,三人两马策马而逃。
这才是真的刺激了。
摆脱叛军之后,尤文医就像一根钢针插入了叛军驻地,锋利而坚硬。
他这一行,一是冲杀叛军,吸引注意力,二是重走自己的路,理想与现实的路。
尤文医首先的目标便是东阳州,这是一切的开始。
东阳州地理位置偏僻,并没有被叛军占领。
一路狂奔而去,轻骑疾行,权襄实在受不了了,决定跟尤文医分开来。
尤文医也没在意,他本就只是想将他带出来,既然出来了,分开行动他也更方便。
毕竟对于一队轻骑来说,他就是个累赘。
尤文医一路冲杀到东阳州,他的消息可以说是晨王叛军重点关注的,可是轻骑灵活,移动速度太快。
他们无法围杀他。
这一路上,流民少了很多,大多数人也都有了归处。
尤文医也没有管他们。
他的心变得更硬了。
他一路能救则救,但是怎么活就看他们自己了。
半个月的时间,他才带着人赶到了晨王叛军驻地边缘,但是直接点儿说,他们也是叛军。
不隶属于朝廷,自然属于叛军,叛军就不可能过得去。
但是尤文医没那种想法,天地广阔,又不是只有一条路走,他就知道一条陨心山脉的小径,过去就是东阳州了。
其实尤文医也不是一定要去东阳州。
只是东境叛乱这么久了,惠恩峰到底在干什么?东境的两袖清风阁仿佛沉寂了一般。
这不符合惠恩峰的作风,他不是怕事儿的人,相反风浪越大鱼越贵!惠恩峰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但是他在东境这么久了,所见到的筹谋都是权逢、权阁之人所为,那么惠恩峰呢?他到底在干什么?东境商阁又在干什么?
尤文医觉得东阳州或许出现了一点儿问题。
反正正逢乱世,就算他带着这两百轻骑进入朝廷驻地又怎么样,被晨王叛军追杀和面对朝廷的军队都是一样的。
他还是准备回去看看。
这,可是开始的地方!
他想要突破一境剑意,最重要的就是天地之感,可是并不只有天地,首先他得明悟自身与天地的关系。
重走过去的路也会对他有帮助。
穿越陨心山脉,尤文医撇下了自己身后留下的混乱的东境,因为他的出现,不少人都想抓住他向晨王邀功,但他眼里只有前路。
没人知道他竟然来了朝廷的驻地。
尤文医顺路先来到了司徒山庄,这里才是两袖清风阁真正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开端,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这一条路他都记得,走了太多陌生的路了,熟悉的路反而让人有几分恍惚。
从东境到南境,再到东境,这一路走了很远,山高水长,故人心不见,走了很久,日日年年,念归君归缓。
他带着轻骑来到司徒山庄,只见这山庄外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有种阴森的感觉,这里可是曾经的东阳州之首——司徒山庄啊!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纵马来到司徒山庄门外,示意大家警惕。
尤文医来到大门前,试着推开大门,结果发现门并没有锁,他用力一推开,迎面一股味道席卷而来,尤文医都差点儿站不住脚,像是被推了一把一样。
定睛一看,门内四处都是尸体,地上的血液已经干涸变黑,死尸开始散发出了味道,整座山庄仿佛变成了鬼城,阴风吹得人不寒而栗。
尤文医捂住口鼻,差点儿没吐出来。
众骑兵见到这副场景都没绷住,他们虽然杀的人不少,也见过不少死人,但是战争之后都会收殓尸体,这样的场景都很少见。
尤文医捂住口鼻走了进去,他现在满是疑惑,曾经门庭若市的司徒山庄怎么会变成这样?
走入司徒山庄内,尤文医就看见了广场中间有一个显眼的大陶缸,十分诡异、突兀。
尤文医走近一看,那陶缸里竟然有个人!
那人被斩断了双臂双腿,泡在缸里,四周被绳子绑缚固定住,他的眼睛睁着,视线朝着山庄大堂的方向。
那人并不陌生,便是司徒山庄少主,司徒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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