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派下去了，但郭阳也猜得到，支书们肯定不会立刻开工。
毕竟清理违规低保户这个事情肯定要得罪人。
会后，张达年代表几个村支书来办公室找他诉苦，但张达年也说：“我和我几个不错的老哥们儿，其实都很想支持你这次工作，但这次真的得有带头的村子才好办事，关键就是……没有村子愿意开这个第一枪啊。”
“石家村来！”
郭阳当即表态。
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镇里很多工作不好推进，除了镇里力度不够大，就是村子里执行力欠缺，而归根结底，很多时候都是怕得罪人。
做工作怕得罪人，那就不如不做，最恶心人的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他妈说自己为难。
你便秘啊？
石武厚进去后，石家村村支书这个位子一直空着，石家村没有什么油水，事情多，工资也不多，所以根本没人拱头去当这个支书。
晚上，郭阳带着酒菜来到石延生家，跟老石聊起了这个事情。
石延生说：“其实有个人我倒觉得可以让他试试，但他先前犯过错，组织上不一定会重新用他。”
郭阳说：“您是说石敢当？”
“对。”
石敢当今年有五十六岁了，做了十几年的村长兼支书，要不是因为犯错被撸下来，石武厚也没机会接班。
石延生说：“石敢当这个人人如其名，敢作敢当，不过也是因为这个脾气，得罪村里不少人，那年上面拨款要村里修路，石敢当一琢磨，村里的路可以等一等，但集体经济发展不能等，所以他就私自做主，拿钱做微工厂。”
郭阳说：“我听说这个事了，也因为这个，微工厂建成以后，一天都没开工就被扒了。”
石延生感慨万千说：“是啊，那钱就跟大风刮来似的，说扒就给扒了。”
“那块地是村集体的，他挪用钱，占集体的地，确实是严重违规，上面也只能扒了。”郭阳叹气说。
“你错了小郭，其实那个地，是石敢当家的。”
“还有这事儿？”郭阳讶异。
石延生说：“他这个人啊，心里全是村子，盖厂得有地，但是咱们村集体根本没多少地，他思来想去，就拿自己家的地过户给了村集体。”
郭阳若有所思说：“他是为了防止村里人说他在自家地盖厂，实际是为了贪钱。”
“对，可他自己的地都过给村集体了，那想再过户回来，就不可能了。”
石延生说到这，也心疼石敢当这个兄弟，举杯喝了一口酒，百感交集。
爷俩喝酒的当，老鼠摸黑又找来了凌封家，还带了几个人，大吵大闹。
“明天晚上之前，你要不给我个准话，我一把火把你家烧了，不信你试试看！”
老鼠砸了凌封家一扇玻璃，放下狠话扬长而去。
第二天一早，郭阳在镇里碰见凌封，就见他气色差的要命，但凌封什么都没说。
开完例会，郭阳来到金雪战办公室，把想法做了一个汇报。
金雪战有些犯难：“石敢当挪用资金，这是大事儿，县里一旦追问下来，咱们不好交代啊。”
“目前这是最好的办法，我想应该也是最快见效的，金书记，再迟，下个月低保拨下来，又是一笔损失。”
郭阳说。
金雪战仔细斟酌以后说：“行，你先去找石敢当谈，我给李书记做下汇报，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最好！”
来到石敢当家，院子里正有一个女人在洗衣服，女人年龄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穿着一件很薄的大背心，浑圆的山峰在背心里随着搓衣服的动作左摇右晃的。
“石敢当老哥在家吗？”郭阳问。
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洗衣服，说：“我爹出去了，你有啥事儿。”
“他什么时候回来说了吗？”郭阳问。
“我问你找他啥事儿。”
女人停了一下动作，抬头朝郭阳看过来。
女人五官挺标致的，眼睛也很大，很有神，只是看上去有些凶巴巴的，给人的感觉有些霸道。
“我想跟他谈谈，请他继续做咱们村支书的事儿。”
郭阳干脆说明来意。
女人愣了一下，出乎郭阳的意料，她竟然一下子炸了。
手里的衣服一丢，骂骂咧咧说：“你赶紧滚蛋，还让我爹当支书？你们是他妈欺负人没够是吧？！”
郭阳一头雾水，直到女人气势汹汹拿着棍子把他撵出门，人还是懵的。
懵逼后，郭阳小心翼翼又走了进去。
“你没完了？以为我真不敢打你是吧？”
女人一瞪眼，再次抄起棍子冲过来。
“你就算要打死我，是不是也得让我知道怎么死的啊？”郭阳一脸委屈说。
挥起的棍子到底还是没落下来。
女人气鼓鼓的收起棍子说：“我爹当了十几年支书，一门心思为村子，你们最后是咋对他的，心里没数吗？还舔着脸让他当支书，你好意思？”
郭阳汗颜，解释说：“做支书肯定会有一小部分人不理解，如果真为了全村，就不能在乎个别操蛋的家伙，我现在也得罪了不少人，我要在乎这个，早不干了。”
“你到底是干啥的？”女人问。
“我叫郭阳，是副镇长。”
女人明显面露惊色：“你就是郭阳？”
“是。”
郭阳心里其实挺得意的，村民至少听过自己的名字。
女人的态度倒是柔和了一些，但还是坚持说：“副镇长也不好使，总之我爹不会再做村长了，你走吧！”
“姐，我……”
“你瞎喊啥，我没你岁数大。”
“好吧，妹妹，就算敢当叔不答应，至少也让我跟他见面谈谈吧？”
“没啥好谈的，你赶紧走。”
女人不耐烦的挥挥手，回来坐下继续洗衣服，郭阳不甘心就这么走，但跟她继续纠缠也没什么大用，于是便想着出去等石敢当回来。
刚一转身，就见一个瘦乎乎的光头，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看见郭阳，愣了一下，然后朝女人走过去说：“小青，这人谁啊？”
“干你啥事儿，你来干啥？”女人看见来人，立刻表现出很强的反感之意。
光头咧着嘴笑：“你看，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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