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宽骑着自行车赶往医院的时候,老厂长韦列纲刚吃完了晚饭,正在躺椅上晃着养神,老伴儿薛正莲在边上陪他说话。
“韦明去了陈家,没有回家吃饭?”韦列纲问老伴儿。
老伴儿薛正莲说道:“没有,说是陈梅回来了,还带着农村的女婿,这女婿还挺能干的,开了两个餐厅,还说要在咱们这里开服装店,做什么品牌专卖,就是电视上那个和美服饰。”
“哦,和美服饰我注意了,就是陈梅下乡的清苑县的,但即便是清苑县,和美服饰也不是陈梅女婿家的,他怎么说想开店就想开店?”韦列纲问。
“韦明也这样和我说的,他们中午就一起吃了个饭,韦明说没有打听清楚,下午他就又过去了,是想着多和陈梅女婿处一处,把陈梅女婿的状况搞清楚。”薛正莲低声说着。
“嗯,看来这个大女婿应该是个有能力的,一般人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这样吧,明天,让韦明邀请陈梅两口子来咱们家做客,我见一见,陈梅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要是真嫁了个有本事的人,也算是苦尽甘来,咱们也就可以放心了。”韦列纲沉思着说道。
“哎,世事无常,但愿陈梅这个孩子找个好女婿,我们也就安心了。”薛正莲说道。
“嗯,当年顾奎在大坝上救下我,自己却出事走了,我伤势恢复好之后,也打电话给食品厂寻找了他爱人郝红梅,却没有找到,就被组织上派到了川南省上。
过了两年又被派遣到这里调研,偶遇了陈保善两口子听说了郝红梅的事情,也才知道他们两个收养了顾奎和郝红梅的女儿。”韦列纲缓缓地说着,目光似乎穿过了时光,回到了过去。
“是啊,谁知道命运弄人,却让人把这个孩子换掉了。”薛正莲悠悠地说道。
韦列纲近乎呢喃地说道:“我也没有想到,被换的陈旭会成为咱家的儿媳妇,说实话,当年我是有些抵触的,心里想着要是陈梅就好了,我们也就给顾奎报恩了。
可是,世事弄人啊,我们就是没有机会给顾奎报恩,还真的令人遗憾。
但是和陈家人成为亲戚,互相关照也好,我想着陈梅这孩子回来,我就给安排在厂子里上班,没想到我却生病了,又被人挤了下来。
哎,这个顾奎的大恩就这样欠下了,以后就让韦明找机会回报吧。”
薛正莲轻轻拍着韦列纲,说道:“姻缘的事情讲究个缘分,韦明和陈旭挺好的,你就不要纠结了。
陈梅这孩子命苦,见不到亲生父母,还被人换了,都说不清这是啥命?
一言难尽啊,好在这次回来带来的是好消息,嫁了个好女婿,不然的话,你说你现在这样子,哪有本事安排这孩子,你还不熬煎死了。
哎,好在这事情这样发展,好得很,也算是老天有眼吧。”
听着薛正莲的话,韦列纲微微点头,眯上眼睛,或许世事就是这样,有些恩就是没法回报,但是他心底下说报恩的心不能丢掉……
当当当,门外有人敲门。
韦列纲睁开了眼睛,看着站在身边的薛正莲。
薛正莲过去打开房门,刘振宽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麻纸包。
刘振宽一脸的微笑,轻声说道:“老厂长,我来看看您。”
韦列纲和薛正莲互相看一下,都默默地看着刘振宽,老两口子都不明白这位正当红的厂长为什么来看自己这日暮西山的即将退休、事实已经下台的老厂长?
“哦,刘厂长请坐。”韦列纲起身相让。
韦列纲已经在医院疗养了一段时间了,先是在急救室,后来在贵宾室,再后来就到了普通病房疗养观察,虽然是重新上位不可能了,但是总有些老关系还很硬,所以他的待遇一直未变。
所以韦列纲看见刘振宽,有些小吃惊后,就是客气和若隐若现的大气,反过来看就是隐隐的傲慢。
刘振宽看着雍容大度的韦列纲,心里说道:“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一位一辈子在上位周旋,如今暮年,气势不倒。”
刘振宽笑着说道:“我看到街上有桑葚,就给老厂长买了一点过来,都听说老厂长在普通病房好几天了,一直忙,没有及时过来,今天过来也是有个特殊的事情,给老厂长说一声。”
刘振宽说完仔细的观察着韦列纲的神态,扑捉着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果然韦列纲听到刘振宽的话,有些震惊,表明了就是没想到刘振宽还有事要和自己说,按理说是没有事了。
刘振宽觉的韦列纲的所有表情变化都是正常的,但这个正常正好说明不正常,刘振宽从韦列纲的表情中判断出韦列纲不知道陈家分房子的事情。
于是,刘振宽决定进一步观察。
刘振宽坦言说道:“今天市政府的魏干事来了,出面调解我们厂老职工的住宿问题,我们调查后,给一部人把房子安排了,给老陈家分了一套大标间,房间是三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带着卫生间,是在二楼。位置就是这一次的职工福利区那边,八号楼二单元。
我这会儿过来就是给老厂长说一声,老陈是老厂长的亲家,我可是用心安排了啊。”
刘振宽说完又仔细的看着韦列纲。
这一次他从韦列纲脸上啥都没有看到,韦列纲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也在认真地看着刘振宽,那神态颇是意味深长。
“你是厂长,这样的事情还劳你来告诉我,老陈是我亲家不假,既然刘厂长都跑过来说了,那真是谢谢刘厂长了。
只是八号楼二单元二楼可是大套,那是给领导准备的吧,怎么就给我亲家了?”韦列纲反问道,心底下其实真的很震惊。
刘振宽没想到韦列纲会这样反问,一时间倒是说不清了。
“老厂长,这个房子是市上一把手点名要分给老陈家的,老厂长,老陈家到底有什么后台?你就告诉我吧,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刘振宽想到兹事体大,也就不想再猜测了。
“老厂长我可是你一手培养的,我知道我这次错了,不应该那样对待陈家,我是想着下一轮分房再分给老陈家的,没想到市上一把手出面了,我这一次真是闯下大祸了,我也不知道老陈有这样的靠山啊!”
刘振宽看着自己的老上司,就差要哭了,完全没有了之前一段时间要取而代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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