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斌的质问，杨芳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指了指女孩，平静地说道。
“我最开始的时候，也觉得这样对这孩子，有些太过残忍了。”
“但和她待在一起的日子越久，就觉得她越不像人……渐渐地，也就不太想把她留在身边了。”
“我算不上什么好人。只希望，跟着林老师你，能让这孩子变得像话一点吧。”
闻言，林斌冷静了一下，侧头想要问问女孩本人的想法。
即使林斌和杨芳正在说着关系着自己未来的事情，那女孩的表情仍旧毫无变化。
林斌微微叹气，轻轻拉起女孩的手，柔声说道。
“你，愿不愿意暂时先跟着我走，让我帮你找个归处？”
若是这姑娘还有其他的去处，林斌断不会让她跟着自己，毕竟他只是一个小老师，养活自己已经够费劲了，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和财力来供养其他人。
但听杨芳的意思，若是让这个女孩子继续留在这里，她怕是仍旧会受到非人的对待。
与其那样，林斌还不如收下她。
最起码，林斌自认为是有些责任心的，断不会把这个女孩当成一件工具来使用。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让她拥有最起码的人权，那就胜过留在杨芳很多了。
女孩缓缓抬眸，看着自己被林斌握住的那只手，一言不发。
林斌也没期望过这么快就赢得女孩的信任，他是教育工作者，最懂得循序渐进，按部就班。
他想了想，忽然意识到，杨芳甚至没给这个女孩起过名字。
名字，就像是一个人在人类社会里的定位。
没有名字，的确是远离了整个现代社会。
而且，听杨芳的意思，这个女孩很可能是个黑户，或者曾经有过身份，但现在却与家庭失联了。
那么，什么样的人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一个明显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
这个女孩，很可能是很小的时候就被拐卖了。
那么，她会养成这种近乎非人的性格，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于是，林斌思考了一下，柔声对女孩说道。
“你以后，就叫菲菲，好不好？”
“姓的话……先就跟我姓，姓林，全名就叫林菲，你觉得怎么样？”
或许是把林斌的话当做了命令，女孩相当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但始终没有表情上的变化。
林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企图在她脸上看出一丝对这个名字的态度，但最终无功而返。
说实话，林斌取出这个名字的理由，相当随便。
他只是想起来女孩很会泡咖啡，所以联想到了“菲”这个像是女孩名字的字，完全没有什么独特的含义。
以至于林斌有些心虚，觉得名字这个问题，或许还得再斟酌斟酌。
但看到女孩点头，他也就不好反悔了。
见女孩仍旧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林斌试探性地喊了她一声。
“林菲！”
女孩听到这个名字，缓缓点了点头，冷淡的眸子，微微抖动了一下。
见此，林斌不禁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杨芳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林斌和女孩的互动。
也不知是想起来什么事情，她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微不可察的缅怀。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疲惫地说道。
“林老师，我会按照你刚刚提出的计划那样，逐步安排下去的。”
“计划当中的细节，之后你可以打我的电话，我们再逐一商讨。”
“陈实这条小鱼饵，暂时就让我扣着吧。今天，你可以带着……林菲，回去了。”
闻言，林斌点了点头，向着杨芳鞠了一躬，谢道。
“芳姐，谢谢您今天的招待，我林斌无以为报，只能祝您和东升舞厅越来越好了！”
林斌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招惹到欢天喜地ktv这件事，其实和杨芳没什么关系，纯粹是林斌的私事。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林斌今天来，是在玩风险转移了。
毕竟，林斌虽然给出一份初步的计划，但尚未实施，谁也没法说到底有没有用。
而杨芳却很大气地把林菲这个极为出色的打手，送给了林斌。
虽然，由于身份之别，林斌对杨芳的很多言行都不太赞同，但对于杨芳这个人，他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杨老板，还是够大气的！
说罢，他拉起林菲，向着门外走去。
杨芳一直目送林斌走出包厢，才又缓缓在沙发上躺下，伸展自己的身体。
她又点起一根烟，却没有吸，只是看着香烟静静燃烧。
伴随着杨芳一声幽幽的叹息，空旷的包厢重回寂静。
……
林斌出门的时候，陈实已经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就连给杨芳看门的大汉，都从两个变成了一个。
和那个很是面生的大汉点头示意之后，林斌拉着仿若是人偶的林菲，走出了东升舞厅。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饶是集中了整个绿色县夜生活的水龙街，也难免稍显冷清。
道路两旁，各色夜宵摊子的生意也都进入尾声，开始收拾起了满地的狼藉，唯有那些灯红酒绿的ktv和舞厅里，还在上演着纸醉金迷的人间闹剧。
人类过剩的精力，在这个时分，已经消磨殆尽了。
走在路上，林斌一直在尝试着和林菲搭话。
每看见一家还在营业的夜宵摊子，林斌就会问她一声。
“菲菲，你饿不饿，想不想尝尝那个？”
但林菲完全没有回应他的意思，只是一直警惕地注视着道路两旁的每一个地方，仿佛身处于危机四伏的密林当中。
林菲身上穿着很单薄的白衬衫和西裤，这样商务性质的装束，再加上她简练冷淡的气质，让林斌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东升舞厅的服务员。
不，或许杨芳真的打算安排林菲当服务员。
但这样的装束，走在夜间寒风阵阵的街道上，让林斌不由地担心她是否会感到寒冷。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杨芳的豪华包厢里，可比这外面冷多了。
林斌不禁有些好笑，他看了看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四周的林菲，很想和她分享一下自己刚刚的想法，却苦于言语难以表达，只好作罢。
握着林菲的手，完全没有少女柔软细腻的感觉，反而感觉像是抓住了一根冰冷的枯枝。
僵硬而刺骨。
林斌感受得出来，那是因为林菲手上有一层厚茧。
是因为长期劳作，还是因为练武？
抑或两者都是？
林斌深感女孩的神秘，微微侧目，凝视着林菲瘦削清冷的侧脸。
林斌心生感慨，林菲的侧脸真的很好看，有点像是一张文艺复兴时代的冷色调油画，沉静而幽远。
他轻笑一声，温柔说道。
“以后，你就当我的妹妹吧，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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