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被那水泼了个透心凉,再听见那耳熟的声音更觉得心中一慌。

    他猛地转身瞧见此前找过他的大肚和尚正摇着蒲扇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笑眯眯的一副和善模样。

    六耳连忙往后一跃,满眼防备:“你这蛐蛐人的和尚!可是要抓我回去?”

    “我、我什么时候蛐蛐人了?”弥勒一哽,摇蒲扇的手都跟着一顿:“你这是诽谤!”

    “我管你是什么!今日我六耳既然从那里逃出来了,便没想过再回去,谁都休想拦我!”六耳握紧了手上的兵器直至弥勒:“滚开!”

    “何必这么暴躁呢?”弥勒手中的蒲扇一摇,便好似一座无形的山从天而降。

    六耳膝弯一软,便被那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单膝跪在那一处,动弹不得。

    这时,一团风将昏迷的雀儿捧到了六耳的面前。

    “雀儿!”六耳立即伸手去抢,却扑了个空,下一瞬便被压得彻底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只那双眼里依然满是愤怒与不甘。

    难道,他只得了这么一会儿的自由,就又要被抓回去了吗?

    不甘心啊!

    “即便你今日从五指山里逃出去,日后怕也是要走上亡命天涯的道路。”弥勒笑呵呵地看着六耳:“这小雀儿法力卑微又伤了翅羽,你可是要它陪你一道风餐露宿,历尽那九死一生?”

    “你什么意思?”动弹不得的六耳听出了弥勒话里的弦外之音:“你不抓我回去?”

    “为何要抓你?”弥勒的蒲扇一抬,那一座无形的大山便再度化作一阵风,往远处飘去,吹起湖面波纹阵阵:“我既然放你出来,又何苦多此一举呢?”

    “可我换的并非你们一直想要的灵明石猴。”六耳站起身来,眼中提防的神色不减:“你到底要做什么?”

    “想要石猴的可不是我。”弥勒摇了摇蒲扇:“我啊,只想看日出日落,赏花谢花开,修慈心观而上求佛道。”

    “说人话。”

    “你又不是人,何必执着贫僧说的是不是人话呢?”弥勒两手一摊:“好猴儿,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什么交易?”

    “今日我让你离开,还允诺帮你医治好这只雀儿,日后传它功法让它有自保之力。”弥勒将手中的蒲扇指向六耳:“而你,三百年后替我护一取经人,西天取经。”

    “你想让我为灵山卖命?”六耳眉头紧锁:“我吃过一次亏,必然不会再上你们的当!”

    “你此前可不是为灵山卖命,灵山要你的命也没用啊!”弥勒不以为然:“被压了两百年,你还没懂吗?

    六耳,你打又打不赢,输也输不起,取经是你的必选之路,我呢……不过是让你余下三百年过得舒服些,看起来有的选而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六耳不解。

    “在平凡的日子里找点乐子罢了。”弥勒露出了自己标准的笑容:“路在脚下,就看你怎么走了。”

    六耳闻声目光微沉,眼中不甘心的神色渐浓:“我怎么相信你?”

    “不必信我。”弥勒摇晃着蒲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的信任不值一提。”

    这话六耳无法反驳,他刚刚已经切身体会过他与眼前这个大肚和尚之间的差距了。

    “六耳,回吧。”弥勒将蒲扇对着六耳扇了扇。

    “回?我回哪去?”六耳话音未落,便感觉平地起了一阵风,将他卷了起来。

    “回你该回的地方。”

    六耳满耳都是风声,他听不真切弥勒的话,只最后费力地睁开眼睛,望向了雀儿的方向。

    下一瞬,天旋地转。

    等六耳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在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曾经,他在此处,从深夜跪到天明。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六耳目光微动,再度撩起衣摆跪了下去。

    那一瞬,黑漆漆的屋里亮了灯。

    一个年迈和善的声音传了出来:“闹够了?知道回来了?”

    “师、师父!”听见这个声音,六耳立马红了眼眶,他双唇微动望着门扉后面的人影,重重磕了一个头:“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外门弟子六耳猕猴,拜见师父!”

    “嘎吱”一声门开了,须菩提老祖缓缓走了出来:“六耳,你可知错。”

    “弟子知错了。”六耳耷拉着肩膀。

    “你错在何处?”

    “弟子……一不该窃听师父传道,偷学长生之法,二不该不辞而别,另投灵山。”六耳的声音越来越小:“三不该同门相残,刀剑相向。”

    须菩提老祖缓缓摇了摇头:“为师传悟空长生之法时,早已知晓你在那一处,那时没有赶你走,便是知晓你机缘已到,这不算窃听偷学之过。”

    “师父!”六耳猛地抬头看向须菩提老祖,师父居然知道自己在那里!

    “你在离开前曾在为师门前嗑过三个响头,便不算不辞而别,为师只当你自请历练。”

    六耳的鼻梁发酸,原来,他也在师父眼中的。

    “你与悟空同为混世四猴,不过是同门切磋,又何错之有?”须菩提老祖轻叹一口气:“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求师父明示!”六耳再度向须菩提老祖磕了一个头。

    “你错在离开多年,只虚长了修为,心性却无半分长进。”须菩提老祖板着脸:“三灾九难,虽你能凭借现在的本事躲避雷灾,日后若靠你大师姐相助兴许也能逃过火灾,可唯独这第三灾,你无法依靠外力,若不能明悟本心,便必定身死道消!”

    六耳闻声倒吸一口凉气,也知晓其中厉害:“师父,弟子错了。”

    须菩提老祖这才轻抚胡须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你既然已经认错,为师便罚你入禁闭阁,日夜修行,明悟本心。”

    六耳深呼吸一口气,对着须菩提老祖深深一拜:“弟子,认罚。”

    踏着月色,六耳一步步走进禁闭阁,回头看着那扇门缓缓关闭,脑海中似乎又回忆起那时大师姐被关禁闭阁的画面,当时,他就在不远处望着,心里满是焦急。

    如今,他也进来了。

    六耳环视一圈不禁笑出了声:“嘿嘿。”

    这是大师姐待过的地方嘞。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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