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多丰还懵着,一旁的姐姐明思却是瞬间明白了其中意思。

    当官!

    可以当官!

    她当即扯着父亲的袖子哀求:

    “爹爹,我也识字,我也会打算盘,爹爹送我去!”

    她也知道父亲是想要讨好柳意,连忙补充一句:

    “爹爹送我去了,我必定好好做事,在柳大人面前为明家争得光彩!”

    说着,生怕父亲不同意,她又去求母亲:“娘亲,娘亲我也想为家族出一份力,让我去吧!”

    卫许画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好,去,我儿聪慧,这等事,你自然要去。”

    明鼎盛就更没有意见了,他若是对女子为官有意见,就不会干得出来把儿子送出来当面首,试图拯救家族的事。

    家族利益在前,莫说是送儿子当面首,送女儿去衙门做事,就算是要他去陪客,他也照样笑着去。

    明思年岁不大,却是清楚一些父亲的想法,她知道这次自己必定稳了,脸上露出一抹笑来。

    如明鼎盛一般十分顺畅就接受了此事的富商们多不胜数。

    那比起送孩子去做妾养在后院。

    肯定是孩子自己出息更好啊!

    一时间,场面热烈下来,不时有人起身道谢,自荐自家的孩子。

    更有那赴宴来没带女儿的人家十分后悔。

    早就听闻柳意身边有不少女官,甚至连军中都有女兵,那时就应该清楚女子在柳意的治下也能当官的,如此倒是错过了一个自家孩子在柳大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而那些带了女儿来的人家就高兴了,纷纷带着女儿上前拜见介绍。

    韩家家主可能是在场唯一不那么高兴的人。

    原本他是县中最好的人家,柳意若要联姻,最好的选择就是他们家。

    可如今柳意不联姻不说,还允诺在场人的孩子们可以去衙门做事。

    这就相当于本来自家可以独吞大半的人脉,一下全被分散了出去。

    他偏偏还不能说什么,先不说他敢不敢得罪柳意,就只说如今众人都有好处拿,他若是将这件事黄了,那就是得罪了整个丰县的上层人家。

    “伯父……”

    旁边韩瑞小心叫了一声,韩家家主看他一眼:“瑞儿,你入赘柳大人这事,恐怕不成了。”

    韩瑞红着脸:“伯父,我,我也想去衙门做事。”

    他从前一向是天真烂漫的,但经此一事,也发现了,无论在家里有多么受宠,到了家族利益挡在前面的时候,不管是郎君还是姑娘,都会被毫不犹豫推出去。

    祖母疼他,却也没有阻止此事,父母虽不想,可韩家是伯父当家,也不敢得罪伯父。

    若是当了官,好好为柳大人做事,至少婚姻这种事,家族也不会丝毫不问他的意见就做下决定。

    韩家家主看向红着脸,眼中却满是向往的韩瑞一眼,心中叹息。

    “罢了,你去吧。”

    人心这是散了。

    今日这一出之后,恐怕丰县大半人家的小辈,都要偏向柳意那边去了。

    入了衙门,在柳意麾下做事的自不用说。

    那些没被家人送去衙门的,看着同龄人纷纷有了差事,出门风光,心中自然会不平衡。

    这家中闹起来,就算是他们韩家想要一家独大,恐怕都成不了。

    场面热热闹闹中,柳意将酒杯放下,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吴妙茵。

    吴妙茵会意,起了身,手握纸笔,俨然是要记录什么的样子。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瞧见这等架势,都缓缓住了嘴,看柳意要说什么。

    年茂学同样是坐在下首,见此情景,心中立刻期待起来。

    来了,来了。

    开始要钱了。

    这柳大人年纪轻轻,却很有手段,足智多谋,也不知她会运用何等计谋筹得钱财。

    却见柳意很自然的道:“突厥人袭击这种事,以后也未必不会发生,更要多加防范。”

    “再加上要修路,建起工厂,百姓招工,样样都缺钱。”

    “诸位想必也都愿意为丰县出一份力,今日,还请诸位慷慨解囊。”

    年茂学:“……”

    乡绅富商们:“……”

    就,就这么直接要啊?

    年茂学以手掩面,心想这和将刀架在人脖子上要钱,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柳意却将“年少轻狂”“理所应当”八个字几乎要写在脸上。

    没错。

    人也罢。

    钱也罢。

    她柳意,统统都要。

    她抬抬下巴:“不知这第一位愿为丰县出一份力的是谁?”

    场面安静,不少人都悄悄看向韩家方向。

    这出多少钱,怎么出,又是如何个名头,还是要有人打个头才好。

    韩家家主整整衣衫,正要起身,却听一处传来一声高呼。

    “大人!!我许家愿奉上半数家资!!为丰县出力!!”

    韩家家主:“……”

    其余人:“……”

    许!老!头!

    他上来就半数家资,让后面的人怎么办?!

    许老板才不管别人看自己的眼神,他们许家都要倒了,这钱留在手里也是被人吞,还不如自己选个靠山让靠山吞。

    他痛快上前,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房契地契,还让仆从将金银抬了上来。

    一看就知道,这献出家资的事,他盘算不止一天两天了。

    其余人被卷得眼皮抽痛,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许老板估计已经在地下轮回八百遍了。

    柳意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微微抬了抬。

    吴妙茵当即上前,一手握纸张装订成的小册子,一手记录:

    “平安余堂许俊才许老板,捐丰县长安街之宅院一座,计房屋五间……”

    “……捐丰县东郊耕地,计田二十亩,捐丰县西郊耕地,计田三十亩……”

    她念完了房契地契后,才最后念金银:“捐……金五十两,银八百两。”

    许老板说献上半数家财,那还真是刚好一半,祖祖辈辈的积累,说给就给出去了。

    一时间,场中有人暗骂他调子起的太高让后来人不好捐太少。

    也有某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韩某人气他抢了自己的风头。

    还有人看着,只觉唇亡齿寒,若不是许老板被逼到了份上,有谁愿意将半数家财拿出来只为求个靠山。

    众人心中百种想法,却见吴妙茵记录好了许老板捐赠的财物,还没有停下。

    而是将之前垫在下方的另一本册子拿了上来,翻看几页,像是在找什么。

    人们也不免好奇起来,不是都记录完了吗?她手里的另一个册子又是写的什么?又到底在找什么?

    很快,吴妙茵就找到了。

    “平安余堂许俊才,三个月前曾报官,从县有恶徒抢夺平安余堂货物,打砸伙计,扣住货物茶叶不放,从县报官后未曾受理,因而返回丰县报官,同未受理。”

    下方坐着的年茂学涨红了脸。

    那从县的恶徒们严格来说,应该称得上是当地流氓地痞,世道乱了之后,召集大批青壮,在从县十分嚣张。

    他们也很鸡贼,刚开始是欺负平民百姓,后来越来越多的百姓受不了欺负,只能选择加入,等到数量多了之后,从县官府都被慎入。

    这帮人从来不敢欺负胡县来的商人,但丰县的商人们,近期却有许多被抢占货物,勒索钱财,听闻还有几个行商被盯上,想要连带着家业一同占据。

    年茂学倒是也想管,但他哪里管的了,都不是同一个县,人家压根不听他的。

    他写信给从县县令,那边就是一个劲的道歉,然后卖惨自己也管不住底下人,最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不过,柳大人才来多少时日,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事实证明,柳意不光知晓,她这边的信息量,可比年茂学掌握的多多了。

    吴妙茵还在高声念道:

    “经查,恶徒数量约有三百人,为首者,名林三,从县黑云里人氏……”

    乡绅富商们听得心中猜测都快堆成一座山了。

    这前脚许俊才老板才刚捐完财物。

    后脚柳大人这边就让人念抢了他茶叶的恶徒情况。

    这,这莫非是他们所想的那般?

    柳大人要为许老板主持公道?

    可,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种给上官送礼送钱的情况,最多收来上官对着隔壁从县打一声招呼,让从县县令那边管教恶徒罢了。

    而且,中间还需要时间与流程。

    哪有像是柳意这样,前脚收钱,后脚办事,办事还贼麻利的?

    许老板跪在下方,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又是激动,又是有点不太敢相信,偷偷摸摸的悄悄抬头去看柳意脸色。

    柳意单手撑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模样听完了。

    等到吴妙茵结束,她的视线才落到下方,在下方站岗的亲兵面容上一一扫过。

    随后点了一人:“白桃花。”

    亲兵中便有一女将恭敬出列:“属下听令。”

    柳意的视线在场中扫了一圈,在众人屏住呼吸的紧张视线下,眉目里皆是肆意:

    “你去,点四百兵给你。”

    “把我们许老板的茶叶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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