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陨落,而且还是以这么荒谬的方式,听闻消息的人都唏嘘不已。

    事情与纪明珠无关,但她最终还是从元家搬了出来。

    众人都在猜测,是她不想守望门寡,故意和元家割席。

    还是里边有内幕,她是被元家赶出来的?

    有人想去拜访纪明珠,趁机打探一下情况,结果都吃了闭门羹。

    住在附近的人,倒是看到有大夫进出纪明珠所住的宅子。

    还时常有药味飘出去,猜测她是生病了。

    一直到元长安出殡那日,纪明珠才走出房门。

    她身着白衣,头戴白花,面上没有多少血色,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鹅蛋脸没了肉,下巴变尖。

    楚楚可怜,好不让人心疼。

    知道元家人不想见她,纪明珠也没打算为难他们。

    等丧礼结束,她才去了城外的风水宝地。

    半山腰上起了座新坟,周围散满了纸钱。

    纪明珠手里提着两坛梨花白。

    她和元长安约定过,婚后便搬去书院生活。

    他还调侃,到时候要教她饮酒作乐,当一回“风流名士”。

    醉了直接卧床歇息,反正没有长辈盯着,怎么舒坦怎么来。

    纪明珠想象着那种场景,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紧接着,巨大的失落汹涌而来。

    让她有瞬间的无力,顺势把梨花白放在墓碑前。

    温声道:“虽然你食言了,但没关系,这次我请你喝。”

    把其中一坛梨花白打开,一半洒在坟前。

    另一半纪明珠喝了一口,就被辣得咳嗽不止。

    最后咳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骗子,根本不好喝。”

    风起,纸钱漫天飞舞。

    金子觉得害怕。

    “表姑娘,您病还没好,不能饮酒,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纪明珠竟还有心情揶揄她,“要是害怕你就先回去。”

    金子摇头,“我要陪着您。”

    纪明珠嗯了一声,“我也想多陪陪他,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金子想问这是何意。

    转念一想,表姑娘以后肯定是要嫁人的,那再来看元公子就不方便了。

    ……

    元长安去世的消息传回京城。

    彼时关氏已经做好了接待元家人的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久久回不了神。

    老天爷对明珠太残忍,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情投意合的郎君,怎么就没了?

    老太君和郡主娘娘则暗自庆幸。

    这纪明珠估计是命里带煞,谁沾谁倒霉。

    好在她们把这尊瘟神送走了。

    不然倒霉的指不定是谁!

    谢云峥有公务在身,自从知道纪明珠和元长安要定亲,他就刻意回避他们的消息。

    还故意让自己忙碌了起来,整日见不着踪影。

    自然而然,也就不知道扬州发生的事。

    谢云瑄被关在府里读书,反而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

    不管不顾,当即就要去扬州。

    明珠一个姑娘家,这种时候肯定需要人帮衬。

    关氏这次没有阻拦,只告诉他,“要是明珠有难,你把她带回来。”

    大不了她给明珠立女户,日后招婿也好,一辈子不嫁人也罢。

    总好过让她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受尽世间苦楚。

    “娘,我一定会把她带回来。”

    就算明珠心里没他,他还是明珠的哥哥。

    当兄长的,怎么能看她受苦受难?

    从京城到扬州,走水路最快。

    谢云瑄当日便买到了船票,赶往扬州。

    ……

    另一边,纪明珠也打算回京城。

    离开之前,她给元家老夫人递了一封信。

    她归还了元家送的所有重礼,但向老夫人讨要了白玉镯。

    那只传给元家媳妇的镯子。

    等了两日,也没等到元家那边的回信,纪明珠便知老夫人也不愿见她。

    不过,没人来取镯子,那她就当老夫人同意送给她了。

    “表姑娘,您不是不想回京城吗?”金子小心翼翼地问。

    还记得刚来扬州的时候,表姑娘说亲事不成,就去别的地方生活。

    反正就是不回京城。

    可这个节骨眼,突然要回去,金子心里忐忑难安。

    表姑娘虽有二夫人撑腰,但和京中的权贵相比,她们还是很渺小。

    胳膊拧不过大腿,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办成的。

    纪明珠语气淡淡,“之前不想回,如今想回了。”

    以前是她天真,才会以为逃离了谢云峥就能高枕无忧。

    如今才知道,除非她足够强大,不然路过的人都能踩她一脚。

    她与杜佩芳无冤无仇,对方却想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甚至还害死了元长安。

    这一次,她不想再躲了。

    反正她孤身一人,没什么输不起的。

    杜佩芳做了恶,不让她付出代价,这辈子她良心难安!

    “行李都收拾好了?”

    金子点头,“都已经收好了。”

    他们带来的东西不多,在扬州倒是置办了不少。

    如今不好带走,不重要的都被纪明珠送人了。

    新宅子纪明珠没住几日,谈不上有感情,“那便走吧。”

    初春时节,雨水日渐充沛。

    出门的时候还是大晴天,等到了渡口,突然下起了雨。

    金子愁眉苦脸,“雨这么大,登船都不方便。”

    纪明珠推开车窗,入目翠柳飘摇。

    烟雨朦胧,别有一番意境。

    见此美景,心中莫名感伤,鼻子也泛起了酸意。

    如果那只是噩梦就好了。

    以元长安的作风,应该会邀她出游,还会替她撑伞。

    她差点就能幸福美满了。

    可惜,一切都成了泡影。

    纪明珠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才压下伤感的情绪。

    掀开车帘,自己撑着伞下了马车。

    金子连忙给她披上蓑衣,“小心着凉。”

    即将登船之时,身后突然有人在喊,“纪姑娘,纪姑娘!”

    声音急切。

    纪明珠回头去望。

    是老夫人身边的妈妈,她匆匆赶来,走到纪明珠跟前。

    拿出护在心口的平安符,交到纪明珠手里。

    “这是老夫人在寺里求的。”

    纪明珠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的泪意,在这一刻失控。

    “祖母不怪我吗?”

    妈妈摇头,“各有因果,这不是纪姑娘你的错。”

    纪明珠握紧掌心的平安符。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滚落。

    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妈妈心里也很难过。

    多好的一对金童玉女。

    却生生被命运捉弄,阴阳两隔。

    想到自家那位温润如玉,肆意潇洒的郎君,妈妈嗓子哽了一下。

    “老夫人说,祝您一路平安,万事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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