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天气已经转凉。

    夜里更是凉飕飕的。

    谢国公赶来的时候,看到她们三人跪在那儿,还有些于心不忍。

    跪着的都是女子,他一个有爵位的国公爷,要是也和她们一般跪着,那也太不体面。

    而且还有用苦肉计威胁君上的嫌疑。

    清了清嗓子,问纪明珠,“皇后娘娘可同意见你了?”

    纪明珠的思绪突然被打断。

    她在想,许侧妃突然身亡,背后推动这一切的人到底是不是太子?

    毕竟那是东宫,守卫森严,想要刺杀一个人并没那么容易。

    哪怕对象是被冷落的许侧妃。

    如果不是太子,情况会简单很多。

    但要是太子,那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

    如今皇上的情况不大好,太子已开始理政,要说他卸磨杀驴,不需要谢云峥了,好像也说不过去。

    朝堂形势未稳,背地里还有人在蠢蠢欲动。

    哪怕忌惮谢云峥,应该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自砍臂膀。

    如果太子不是在针对谢云峥。

    那么,这便是一个局。

    是针对徐萧两家吗?

    因着父亲的关系,纪明珠对徐萧两家的事格外上心。

    自然也就了解了几分朝堂上的事。

    纪明珠倾向于后边的猜测。

    只是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今日是盟友,明日可能就会利益冲突,变成对手。

    她不确定,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只知道自己需要配合“演戏”。

    如果这是个引蛇出洞的局,那么她的表现,能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

    让敌人怀疑,太子和谢云峥是不是生了嫌隙?

    如果不是局,谢云峥真遇到了麻烦。

    那便假戏真做。

    为谢云峥求情,她是真心的。

    听到谢国公的声音,纪明珠淡淡地嗯了一声,不想多说什么。

    谢云菱腿都要跪僵硬了。

    忍着疼,往纪明珠身边挪了挪,腾出个位置,“大伯,您也赶紧跪着。”

    谢国公嘴角抽了抽。

    动不动就下跪,这是无能之人才会采用的方法。

    想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又怕话传进宫里,惹人不快。

    话到嘴边连忙改了口,“皇上和太子都是心有明镜之人,定不会冤枉了阿峥,你们在这跪着,我回府写陈情书,请皇上和太子彻查此事。”

    谢云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写陈情书有用,那我们还跪着做甚?”

    谢国公瞪了她一眼,“小孩子莫要胡言乱语。”

    用只有他们能听到气音,低声说:“这叫两手抓,让里面的人看到谢家的诚意。”

    谢云菱年纪虽小,但她不傻。

    总觉得这事会很棘手,太子也不会轻易放过兄长。

    毕竟那许侧妃是他的女人。

    如今这事已不是秘密,说不定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人开始推波助澜,要把事情闹到无法收场的境地。

    不管是为许侧妃讨公道,还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太子都不可能轻轻揭过。

    不然,以兄长和殿下的交情,会被监禁,失去人身自由吗?

    越想,谢云菱就越害怕。

    她从小在京城长大,听说过不少人家的事情。

    头天还好好的,鲜花着锦,好个欣欣向荣的富贵窝,一夜之间就家破人亡。

    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高楼瞬间崩塌,在权贵圈里,这根本不是新鲜事!

    心里害怕,以至于谢国公何时走的,走之前又说了什么,谢云菱完全不知道。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要是有人抓住兄长的把柄,非要用这事做文章,攻击国公府。

    那他们是不是要有大麻烦了?

    惶惶不安地问:“明珠姐姐,大哥会没事的吧?”

    纪明珠安慰,“我相信太子殿下。”

    内里的弯弯绕绕,太子是最清楚的人,除非他有意为难,不然谢云峥肯定能脱身。

    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纪明珠弯腰,去检查谢云菱的膝盖,一手垫在下方,一手替她轻揉。

    “你别硬撑,身体不适就先回家。”

    谢云菱年纪小,还在长身体,纪明珠是真怕她会落下病根。

    被人这么一关心,谢云菱突然就哭了。

    “我就是害怕。”

    权势斗争本就伴随着刀光剑影,哪怕只是个小小的把柄,都能被人放大成杀身之祸。

    更何况许侧妃的死,很多人看到了兄长在现场。

    风声也没被压下。

    今日太子大婚,那么多人聚在一起,消息只会传得更快。

    国公府的敌人闻到了味,会像饿狼一般扑过来。

    要咬下谢家的血肉,还要将谢家毙命,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

    纪明珠本来已经理清楚了头脑,不再心慌意乱。

    谢云菱这么一哭,瞬间把她压下去的不安也勾了出来。

    眼眶发烫,鼻尖发酸。

    可她不能哭,不然云菱会更害怕。

    低声哄她,“你哥会没事的,有这么多人在帮他想办法度过难关,风雨总会过去。”

    真的会过去吗?

    白日里皇后娘娘才给明珠姐姐恩赐,让她可以坐轿子进宫。

    伯娘是皇亲国戚,都没有过这等殊荣。

    可如今她们在宫门口跪着,皇后娘娘什么表示也没有。

    甚至派人传话都不曾。

    到底是人心变得太快,还是权衡利弊的本质,就是这么伤人?

    谢云菱猜不透。

    她只知道自己不想兄长出事。

    哪怕没了权势,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未尝不是件幸事!

    夜里气温低。

    她们出门得匆忙,身上也没穿太多御寒之物。

    从小到大,谢云菱就没受过这样的苦。

    冷风飕飕地吹在身上,好似预兆着国公府风风雨飘摇的未来,顿时哭得更大声。

    纪明珠搂着她,“别哭,也别害怕,咱们这么多人呢,就算天塌下来,自有长者在前边撑着。”

    靠在她的怀里,谢云菱越发绝望,“大伯根本靠不住,你看他就这么走了,都没想过求人去给贵人传话!”

    纪明珠和谢国公来往不多。

    这辈子要不是杜佩芳进了国公府,他们接触的机会更少。

    在外,谢国公是人人称赞的好男人。

    哪怕安和郡主的脾气再差,谢国公都没想过和离。

    不仅如此,还时常替安和郡主给人赔礼道歉。

    如今看来,这人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骨子里就很冷漠。

    不然谢云峥出事,安和郡主都急得发疯了,他还能慢悠悠地来一趟。

    然后什么也没做,又回去了……

    纪明珠拍了拍谢云菱的肩膀,“别钻牛角尖,郡主不是回娘家想办法去了吗?”

    府里的其他人,只要真心为国公府的利益考虑,就不会冷眼旁观。

    还有姨母他们,哪怕没有利益,也会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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