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须子还不能吃饭,只能喝一点点粥。
可每次孤影给他喂粥,他就要嗷嗷叫,一定要个丫头给他喂。
等到沈星吟坐在床边给他喂粥,他就一声不吭,一口接一口乖乖喝。
没看到之初和月芹,老须子知道他们已经离开,对于他们的事也绝口不提。
景御变得很忙,不停有消息送来,他又不停地传指令出去。
不关她的事,沈星吟对此也毫不关心。
景御不来搞她,她正好能轻松一点。
这一天傍晚,给老须子喂完粥,沈星吟茫然地站在院中,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往哪里去。
怪医馆暂时搁置,和香姨的隐居计划也告吹,她付出的全部努力似乎都化作了泡影。
躺椅空着,搬来以后她就没有再躺过。
沈星吟朝景御的房间看了眼,跨出院门向外走去。
风迎面吹来,吹乱鬓边的发。
空气里是草木的味道,是自由的味道。
她已经好久没有跨出下一步,她突然就失去了目标,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失去自己了。
沈星吟走进竹林,指尖划过竹身,缓慢又漫无目的地穿梭在竹林中。
草庐内,景御走出房间,往老须子屋里看了眼,又在院内扫了一圈。
四周只有风吹动草木的声音。
他面色一沉,快步往院外走去。
草庐四面八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她的踪迹,景御沉着脸钻进竹林中。
腐败的竹叶上有脚印,他蹲下身用手指丈量,和她的脚一般大小。
他循着脚印找去,心底不知觉竟慌了起来……
沈星吟,你是准备逃跑了吗?
你若是敢逃,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刚追出没多远,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地上缩作一团,正在戳土里冒出尖的笋。
景御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放缓脚步朝她走去。
听到脚踩碎叶的声音,沈星吟回过头,指向冒出的尖尖:“你看这里竟有——”
景御一把拽过她让她倚到一根竹子上,捧起她的脸吻了上去。
沈星吟瞪大双眼,惊愕地望着他。
竹子剧烈地晃动着,林间簌簌,竹叶纷纷扬扬往下落……
他搂住她的腰,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喑哑:“你准备去哪里?”
“我……随处走走。”
“我是不是说过,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我就在附近,没有走远。”
“沈星吟,你打算逃跑吗?”
“我没有……”
“你要逃到哪里去?”
“我没有要逃。”
景御垂着眸,盯着她的唇。
可恨。为何总是要让他心烦意乱。
景御欺身而上,再次吻住她的唇。
一根竹子根本不够承受两人的重量,沈星吟慌乱中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却把他越发往她这边带。
景御眸间幽暗,按住她的后脑探进她口中……
凭什么就他一个人乱了针脚,他要她和他一起沉沦。
啪嗒,竹子断了,景御搂紧她的腰翻身一滚,护她在怀里一起跌到枯叶上。
头顶是层层叠叠的竹叶,再上面是灰橙色的天。
景御仰面躺着,望着天空痴痴地笑起来。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沈星吟窝在他臂弯里一动不动。
她又能做什么呢,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做什么都是错。
他到底想要她怎么做?她不知道。
待在他身边不动。她努力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一股悲凉感从心中升了起来。
景御捂住自己的脸,还在低低笑着。
“你一定觉得我是疯子吧。”
“没有,人是复杂的动物。”她答。
“我都觉得我要疯了。”
“我答应过,我不会逃。”
“算算时间,那个奴隶应该还没逃出东虞,你猜我有没有能力追杀他?”
沈星吟没有接话。
“别忘了,你姨母还在我手上。”
沈星吟身体一僵,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话一说出口,景御就反悔了。
比起让她误解,他更害怕她从他身边逃开。
哪怕是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他也要把她绑在身边。
景御侧眸,看向躺在身边的沈星吟。
她安静地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毫无办法,还是一点都不担心。
景御伸手过去,拿掉她头上的竹叶,拨开颊边的乱发。
“你敢逃,我会把他们全杀光。”
“我不会逃。”沈星吟睁开眼看着他。无论要她重复多少遍,她都会告诉他她不会逃。
“最好是这样。”
景御抚摸着她鬓边的发,低身在她唇边落下一个轻浅的吻。
沈星吟睫毛颤动着,问:“世子殿下,这样算什么呢?”
“嗯?”
“对殿下来说,我算是什么?”
“你是我的保命符,是我的所有物。”
“可我不是物品,我有心。”
“所以,你想要什么答案?”
沈星吟觉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自嘲一笑,坐起了身。
景御见她这么笑,不悦地沉着脸,追问:“你想听什么?”
“是我在问殿下,殿下反而问我想听什么。”
“我已经回答了你。”
沈星吟摇了摇头,拍掉身上沾到的竹叶。
景御跟着站起身,问:“为什么要摇头?”
“接下来要去哪里,请殿下先走,我跟着殿下。”
殿下殿下,又是这副冷淡的模样。
“你跟我一起走。”景御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草庐的方向去。
望着他宽阔的背,沈星吟陷入了迷茫。
世子殿下,秋天冒起的笋尖,和你身边的我,是不是一样虚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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