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两队马车一大早便错落着停在了宴会场口。
离开场还有些时辰,林锦绣要身旁的丫鬟先进场入个数,随后兴冲冲地拉住穆芷青。
“听闻皇上把进贡来的绿菊移种在了后厢院,咱们去瞧瞧。”
穆芷青点点头,正要跟上,身后一道阴狠冷冽的注视却让她缓缓停下了脚步。
是穆婉儿。
此刻,她正由丫鬟的搀扶下,众星捧月地从马车上下来。
相比较在伯爵府时的隐忍乖顺,如今的穆婉儿既冷傲又得意,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副熟悉的妒恨表情。
穆芷青瞥了眼她嘴角异常于别处的白皙,微微勾唇,极具讽刺地朝她做了个嘴型。
“好久不见。”
留下一句话,她也不再管对方面色如何,一路跟着林锦绣前往了后厢。
后厢内。
成片的绿菊呈浅青色,在阳光下如青涩的麦浪一般摇曳波动,空气中散发着清淡好闻的菊香。
前来的人不在少数,更甚有一品诰命夫人。
与其说是观赏,不如说是借此时机增进自己与命妇小姐们的来往倒更是妥当。
看着面前大片的花朵,穆芷青低头凑近,细细品闻着。
上一世的她被楚燕晖欺辱,自顾不暇,哪里有工夫欣赏这样好的光景?
得以重来,真好。
“到底是打小的穷酸命,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一朵绿菊都这样欣喜,当真是丢了穆家的脸。”
这时,一道嘲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绿菊是外臣近期才进贡来的名贵品种,连宫内的娘娘们都要得了赏赐才能目睹一二。听你的口气,似乎是见过?”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穆芷青暗暗吐槽一声,随即转身看去。
只见穆婉儿正一脸不屑地站在石廊门口。
“可我记得,皇上近日并未有宣召。连司南候都未曾入宫觐见,而你作为司南候世子新妇,又是在何时见过的?”
她微微勾起唇角,状似思考:“咱们伯爵府肯定是没有这样的东西,难不成司南侯府还藏着这等珍品?”
寥寥数语,却让穆婉儿脸色大变。
当朝贡品,能在宫外见过,要么截堵车马,要么……同宦官勾结!
哪一项都是大罪!
“你少给我扣帽子!”
猛地反应过来,穆婉儿怒喝一声:“分明是你一副见了东西就走不动道的低贱样子,丢了穆家的脸。我虽已出嫁,但娘家的颜面我总是要顾及几分。”
说着,她像是在强调什么一般,冷冷道:“没见过好东西原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我好心提点两句,怎的还落了你的埋怨了?我知你羡慕我出嫁,但我与世子是两情相悦,你纵使再不快,也不能胡乱出言,这般冤枉了我,倒叫旁人觉着你小家子气。”
“青青会羡慕你?简直笑掉别人的大牙。”
一旁的林锦绣可见不得穆芷青这么受欺负,闻言当即抢言道:“在伯爵府时,你还装扮得像个人样,这怎么进了司南侯府上,脑袋上非要别个拳头大的金花了?是在穆家没见过金子吗?”
她在京城众多贵女中本就是出了名的骄横,此时讽刺起原本就与她有仇的穆婉儿来,更是不留情面:“前阵我还听闻世子偶然得一金镶玉床榻,我可真怕照你这架势,过不了几日,就得背着榻出门了。”
“你!”
穆婉儿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原本白皙的面颊更是铁青,但到底忌惮她背后的林太傅,摁下了火气:“女儿家家的,张口闭口就是床榻,也不嫌臊得慌。”
没有想到她嫁了人之后,胆子倒是变大了。
林锦绣眉头一皱,还要反驳,却被穆芷青轻轻拉住。
“要是提句床榻也要害臊的话,那在床榻上被打到面目淤青,还要以白粉修饰才出来见人,岂不是要臊死了?”
她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霎时,穆婉儿的身形一僵:“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听不懂,还是不想听懂?”
穆芷青倏然靠近,以极低的声音低声问道。
而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穆婉儿刚要发作,下一刻腕上一凉,繁复的苏梅色袖口被面前人掀起,裸露出大片纵横交错、青黑色的鞭打印记。
众人哗然。
若说先前,她们还对穆芷青的意有所指摸不着头脑的话,如今也算是猜了个明白。
“虽然早就知道你这桩婚事是被迫而成,可今天见了你,见你还能同之前那样奚落我,心里刚宽慰自己不过是谣传罢了,你过得好就是了,我受两句磋磨也不打紧,可你这……”
穆芷青勾唇,将她青紫色的手臂高举起,叫更多人能看了去。
接着,又故意露出几分痛心的模样:“你既过得不好,为何不告诉大家伙?虽说伯爵府称不上皇亲贵胄,但母亲和兄长,定不会白白叫你受了欺负去的。”
她面容凝重,话里话外全是关心,但其中的内容却像是一巴掌般狠狠地扇在了穆婉儿脸上。
果不其然,穆婉儿的面色由青渐渐转红,纵使面上的玉粉盖得厚重,也能瞧出其中的羞愤。
“你松手!”
见周围的视线纷纷聚集在自己这条被淤血浸染的胳膊上,她又急又忙地要挣脱。
只是她娇生惯养,到底不如穆芷青的力气大。
见差不多了,穆芷青蓦地松手。
惯性使然,穆婉儿手又发了狠力,这由纯金丝绣的长卷袖,便落在了她的脸上。
而穆芷青也不介意再花点力气帮她一把。
于是在一息之间,穆婉儿脸上的白粉,便被她引以为傲的襦裙袖口蹭掉大半。
“穆芷青!你凭什么对我动手!”
踉跄摔到地上后,穆婉儿着急扣帽子。
只是,预料中众人的对穆芷青的指责却并未到来。
反而这场上数十道目光,竟齐刷刷地朝着她涌来。
穆婉儿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掐了把大腿,眼泪泫然欲滴:“你再怎么胡闹,再怎么动嘴皮子功夫,我都不跟你计较,可你竟然在这儿公然动手,当真是有失体面!”
她的话音落下,空气猛地一窒。
良久,才有命妇约莫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朝她问道:“世子家新妇,你这脸上乌青的伤……莫不也是世子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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