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用你说。”
桑桐冷着脸,面无表情,她亲身经历过那场屠杀,对方的确是突厥口音,身形和武器都能证实,这点毋庸置疑。
她要的是除此之外的消息。
稷妄山眼线遍布天下,在朝廷和传闻之外看尘世,当有不同的视野才对。
琴卓看出她的不满,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专注,不去想琴鹤九还在旁边虎视眈眈,那样只会让思绪更加混乱。
“靖安王妃出事前不久,北境正因突厥可汗的长子阿史那罗泽之死被疯狂进攻,战事十分惨烈。”
“但就在那段时间,突厥间歇性停止了攻势。”
“朝廷军报上说寒冬之际,突厥粮草不济,难以支撑持久战斗,故而出现疲态,之后对方全力猛攻北劳关,致使城破,险些失守,幸得靖安王力挽狂澜,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觉得之前种种是对方故意设下的假象,为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
“而我收到的消息是,突厥当时的确人饿马疲,只能杀战马果腹。”
“后来,一批粮草从天而降,出现在突厥军中,负责押送以及后续指挥战斗的,便是突厥六王子,阿史那毕托。”
“突厥打仗只靠烧杀抢掠,因其游牧天性,更难囤粮,姑娘可知那批粮草是怎么来的?”
琴卓说到这儿停下来,看着桑桐。
桑桐没说话,他也没想过要她回答,只是转个弯凸显下他这些消息的重要性,“北劳关之战后,靖安王重伤垂死,突厥虽然没能攻城掠地,但能重创玄甲军,已算是十分辉煌的战绩,遂……”
“你等下。”
桑桐心底卷起千层巨浪,感觉一瞬血液往头顶涌去,迟疑道:“你方才说,靖安王重伤垂死……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
琴卓大为意外,“姑娘对靖安王府相关事宜如此在意,怎么会不知道靖安王险些战死一事,此事和北劳关之战一样,可谓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
轻飘飘的四个字如一记重锤砸在桑桐的头上,她精神有一瞬恍惚,脑子突然剧烈的抽疼起来,疼的她几乎站不住。
“阿桐。”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扶她,桑桐摆手拒绝,深吸口气,强忍着喉间的堵塞感,“你继续说。”
琴卓心有余悸的看了眼琴鹤九,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声音低沉,继续刚才的话题。
“靖安王重伤,北劳关城破,大战之后百废待兴,所以没人去深究过那批粮草的来处,后来一次意外我得知,燎原的粮仓被战乱后失所的流民抢光了,因那批是地方囤粮,并非军备,数目又不是特别多,当地官员怕朝廷问责,将消息埋了。”
“我查证过,粮仓被抢正好和突厥续接粮草的时间对得上。”
“还有那位六王子。”
琴卓想活,卯足了劲儿把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在北劳关之战前,只知他是女奴之子,不受汗王倚重,一直巴结大妃所出的罗泽,活得极其卑微。”
“罗泽死后,他境遇更惨。”
“奇怪的是那一战后,他逐渐走进了众人的视野,甚至连效忠罗泽的那部分人也转投于他,他一举成为了王廷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我怀疑,王妃之死与他有关。”
桑桐目光陡寒,幽幽的盯着他,“怀疑?”
“这怀疑绝非空穴来风。”
琴卓跪直身子,怕她不信,赶紧解释道:“据传罗泽战死在靖安王手中,那批粮草出现的时间,王妃被杀的时间,还有阿史那毕托突然的崛起,这些事情之间必有关联。”
“若非如此,在看重血统的突厥王廷里,女奴所生的低贱之人凭何收复罗泽的亲信,从一个默默无闻的马奴成为众多王子最头疼竞争者。”
他声音铿锵,仿佛这样便能说服桑桐。
其实桑桐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只是不想让他太得意,“除了这些呢?”
史信和突厥人勾结的事只有她和兄长几个人知道。
琴卓思索很久,“除了这些,我想不到其他的。事情毕竟过去太久,相关的文卷早就烧毁了……”
能记得这些还是他求生欲爆发,绞尽脑汁所致。
“那江家灭门一案你可知道?”
琴卓眼皮跳了下,“哪个江家?”
“泾州城原来的首富,执掌漕帮货运的江家。”
“这位姑娘……”
琴卓重伤初醒,本来就精神不济,能回答她这些话还是因为性命被人捏在手里,过度恐惧所致,但他实在忍不住了。
“稷妄山的确号称天下情报第一,无所不知。”
“但这芸芸众生岂能人人皆知,江家或许是首富,但他一既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是朝廷要员,我为何要留意他?即便曾收到过江家的情报,我也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桑桐兴之所至,随口一问。
得到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
“最后一个问题。”
琴卓身子抖了下,“你问。”
“你执掌西北三道消息的那几年,泾州城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何为不对劲?”
桑桐知道她问的这个问题有些抽象,暗忖许久都没想出来应该怎么描述,“算了,就这样吧。”
她转向琴鹤九道,“我问完了,后面的事你来吧。”
琴鹤九点头,缓步上前,两人换了位置,当面前的人变成他后,琴卓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结巴道:“山主,我知道已经全部说了,你,你该放过我了吧?”
“谁说要放你。”
琴鹤九喜怒不露,琴卓意识到他是认真的,当即慌了神,“你出尔反尔!”
“我什么都没答应你。”
琴鹤九缓缓说道。
看着他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杀意,琴卓心惊肉跳,死到临头的时候,脑子竟然转的快了许多,“我失去意识前已是重伤难治,你费尽心思把我救活,总不可能是为了杀我,山主,想要什么你直说,我照办,只求活命。”
“你偷了我一件东西。”
“什么?”
琴卓面色微变,“我,我是趁乱偷了一些奇珍异宝,但凭稷妄山的底蕴,那些东西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召之即来的玩意而已,何须要你大费周章,五年过去,还对我穷追不舍。”
琴鹤九道:“是一个巴掌大的七宝玲珑匣。”
话落,琴卓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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