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裴望的脸上还哪有半点对顾时的意味深长?
他嘴角挂着慵懒笑意,一双眼眸却像是经历了无数次淬炼一样,一眼就能深入人心。
“此次前来,本来就是为了确定一个事情,以前只是猜测苏柳溪与柳溪村的人熟悉,但是不知道柳溪村人的勾当。
如今看来,只怕这事件不简单,苏柳溪很有可能知道月牙坳的贼匪就是柳溪村的人。”
“那咱们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
“盯紧苏勇,我怀疑,苏勇是最终的接头人,至于苏康”
裴望缓缓眯起眼睛,“一条滑不溜秋的老泥鳅。”
两人说话声音极细。
仔细听也不一定能听到分毫。
沈慕兮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自己的死与苏柳溪有关,却没想到,背后还牵连这么广
苏勇她知道是谁。
但是
苏康又是哪位?
是苏柳溪跟苏勇的亲戚?
“那具女尸缺失的膝盖骨与右臂还未找到,需要再搜山吗?”
杜仲的声音拉回了沈慕兮的思绪。
在知道自己的膝盖骨跟右臂都还没找到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做鬼魂的时候,断臂跟膝盖骨都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她身边
怎么会没找到呢?
难道被野兽吃了?
想得太入神,她连两人迈出了荣郡王府大门门槛都没有觉察到。
直到在大门门槛处,她被挡了回去。
荣郡王府就像是长出了一道透明屏障似的,不管她怎么用力,就是出不去分毫。
万幸的是。
即使出不去荣郡王府,她现在可以在荣郡王府自由活动。
她可以守在女儿身边了。
这么想着,她迫不及待地转身,飘往主院的方向。
刚好与携手离开前厅的顾时、苏柳溪擦肩而过。
她的魂体穿过了苏柳溪的身体,后者一个激灵。
眼底闪过一丝惊恐,猛然转身。
确定看到一个往后飘的背影后,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在她身旁的顾时立刻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
“可是身体不适?怎么连唇色都发白了?”
苏柳溪从惊恐中回神,整个人撞进了顾时的怀中,语无伦次道,“顾时哥,我刚才给你惹麻烦了?但是我真的没法忍受旁人对你指指点点,我把自己的猜测也说了出来,那样揣测姐姐,是不是一个坏女人?”
“怎么会?你也是为了维护我,再说了,本来就是沈氏不对在先,她闹了脾气,非要弄得人尽皆知”
他们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了沈慕兮的耳中。
做鬼五感灵通有一点不好,就是不管自己想不想听,那些该进她脑子的不该进她脑子的声音,全都进入她的脑子了。
顾时跟苏柳溪的声音时不时从远处飘来,全都是苏柳溪诋毁她,顾时低哄苏柳溪
沈慕兮烦躁地揉了揉耳朵。
就在她回到筱筱的住处外,她看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在探头探脑。
那个背影,有点眼熟。
沈慕兮回忆了一下,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瞬间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
书音。
那个当初在老荣郡王妃身边跟着一起流放的小丫鬟。
当初追风的手受伤,最紧张的就是她了。
为了给追风凑钱买药,她甚至偷偷起早,想要去做苦力挣钱银,结果差点被调戏,被同样早起去想去山里打野食给顾时改善伙食的她碰到救下
曾经她一度以为书音喜欢追风,还想着两人回来以后,会修成正果。
没想到,回来后,这俩人一个若无其事地跟在顾时身边。
一个却被指派到花房打理花草了。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没人提及,沈慕兮自然也不可能刻意打听。
花房离主院的距离不近。
她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沈慕兮嘀咕着跟上。
很快,她就知道书音要做什么了。
看着给顾筱筱换衣裳的下人离开房间后。
书音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
“小小姐”
她心疼地摸了摸顾筱筱的脸。
随即又伸手探向她的颈脉,翻了翻她的眼皮。
“怎么就一直昏迷不醒呢?”
书音满怀担忧地嘀咕了一句。
外头传来一阵响动。
她身子一缩,滚到了床底。
沈慕兮看得一阵紧张。
生怕书音被发现。
两个下人进屋,分工十分明确。
一个扶起顾筱筱掰开她的嘴巴,一个往她的嘴里灌漆黑的药汁。“你们给我筱筱喝了什么?”
沈慕兮明知道自己不能抢那些下人手中的碗,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熟悉的狂怒感觉出来,她努力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生怕一激动,又被“吸”回去顾时身边。
“真的没问题吗?再喝下去,我怕小小姐真的”
“闭嘴”
两个下人的动作很麻利。
给顾筱筱灌了药以后,又捧着药碗离开。
沈慕兮连忙跟上两个下人离开的方向。
还未走出几步。
她只觉得脑门里传来一阵陌生又熟悉的昏眩感。
再次睁眼,天色已擦黑。
她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木兰山!!
木兰山的另一边,有一条小河,河边有一座小木屋。
看到小木屋的那一刻,本来已经模糊的记忆袭来。
沈慕兮只觉得自己的魂体都在发疼,疼得她连呼吸都困难——她的手指,就是在这里,被苏勇那个禽兽一根一根敲断的。
木屋的西南方向角落位置。
苏勇挥着锄头,似是在挖着什么。
锄头每挥动一下,沈慕兮就感觉到膝盖位置传来那阵几乎让她窒息的痛。
很快。
苏勇挖到硬物,挥锄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开始用手挖。
很快从地底下挖出了一个成年男子大的宽口瓷盅,瓷盅的表面,用一块以金粉画满繁复梵文的红布包裹着。
看上去格外诡异。
沈慕兮从看到瓷盅的那一刻,向来轻盈的魂体,像是被千斤坠压顶。
不仅双膝位置疼得她几乎要跪在地上,连她的向来灵活的右手,此时也像是死了一样,不管她怎么用力,都动弹不了半分。
她心底瞬间涌现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她死的时候,右手被砍,膝盖骨被挖,那个被红布包裹的瓷盅里,该不会是缺失的膝盖骨跟右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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