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最里侧的厢房内,一名紫衣男子站在半开的窗户前,俯视着下面的喧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拇指上的绿玉戒。
“魏玄还没有消息吗?”他问。
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站在他身后,心虚道:“已经派人在找了,公主府的人未曾见过他,似乎在福安公主死之前,他就已经逃了。”
紫衣男子轻笑,“不愧是我这斗兽场里的金字招牌,只是可惜了,被福安那个蠢货抢走了。”
管事擦了擦额头的汗,“公子恕罪!那会您不在京城,福安公主强行要抢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行了,我知道福安什么性子,也没打算找你们算账。当务之急,是尽快把魏玄找回来,没了他,我这斗兽场都不好玩了。”
管事恭敬地退下,正琢磨着上哪儿找魏玄,忽有人匆匆来禀,新来的两个奴隶逃了。
管事登时变了脸色,破口大骂:“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找啊!要是没赶在开场前把人找回来,你就给我顶上去!”
斗兽场内似乎骚乱起来,在与第二拨寻人的仆从擦肩而过后,扶姜才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以免引起注意,她加快了速度寻找温行云,直接掠过嘈乱的人群,奔向二三层的厢房。
温氏喜结,据说温家大公子温行云更是洁癖入骨,虽不知他为何会流连于此等嘈杂混乱之地,但是从厢房内寻人,总不会错的。
扶姜将二楼搜了一圈,并未发现温行云的踪迹,正当她准备往上走时,楼梯口传来的声音令她下意识地把脚步收了回去。
“这儿怎么有个醉汉?”
“别管了,算上这个,还有那个漂亮的小结巴,刚好顶上那两个逃走的奴隶。”
“说的也是!趁现在没人看见,赶紧把人抬走。”
等脚步声远去,扶姜才探出头来,面具下眉头紧皱。
小结巴?
她第一反应便是陈不言,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陈不言怎么可能会在这儿?
身后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几个身材彪壮的汉子气势汹汹地走来,扶姜侧身便要让过,谁曾想对方竟是冲着自己而来,直接亮出了刀子朝她捅下去。
扶姜瞳孔一缩,哪怕迅速躲开,刀刃还是割裂了她的衣袖。
她抬眸,阴狠地盯着眼前这群来历不明的大汉,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你们是何人?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冷笑,声音粗哑道:“想知道?问阎王去吧!”
对方齐拥而上,齐刷刷亮出了兵器,大有把扶姜捅成马蜂窝的架势。
此刻扶姜背靠着栏杆,面前是密不透风的人墙,根本无处可退,也无路可逃。
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子朝她刺来,扶姜单手撑住栏杆,直接翻身一跃,在半空中旋转了半圈,避开了旁边的木柱,脚踩在栏杆的同时,抓住了旁侧的帷幔。
这群大汉立马冲来,伸手就想去抓扶姜,在被她避开之后,重心不稳,竟然直接从栏杆上翻了下去,重重摔在了兽场内。
底下响起了一片尖叫声,而那正在追逐兽奴的黑熊乍见这从天而降的“食物”,直接生扑上前,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惨叫声被涌起的鲜血扼住,那名男子很快就没了气息。
而二楼上的其他人看见兄弟惨死,顿时被激怒了,叫嚣着要扶姜偿命。
在帷幔被他们挥刀割断之时,扶姜跳上了栏杆,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掉头就跑。
而斗兽场的人也赶了过来,两方人马将扶姜夹在中间,扶姜暗道不妙,迅速冲下楼去。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此处撒野!”
“站住!”
叫骂声混着怒喝在场内此起彼伏,不远处的晓寒生和十二看见被人追杀的扶姜,赶紧冲过去帮忙。
扶姜七拐八绕,避开了身后追逐的人群,却无意闯入了关押兽奴的地方。
斗兽场的人擒住了那伙追杀扶姜的大汉,又四处搜寻扶姜的下落。
有人警惕地扫视了一圈,见此处无异,才又匆匆往另一边去了。
角落里,扶姜借着黑暗掩蔽自己,等脚步声远去,她才起身准备离去,余光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陈不言趴在笼子里,那身漂亮的绣金华服沾了污泥,额头破了个口子,白皙的脸上布满血污,若非胸膛还起伏着,扶姜定要以为他是一具尸体。
“陈不言。”
她伸手推了推,陈不言被晃醒,捂着脑袋哼哼唧唧地哭着。
“好痛……额头好痛……”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待看见眼前的恶鬼面具时,又吓得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身后的人身上,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被陈不言的惊呼声掩盖。
“你你你你……你是谁?”
“是我。”
扶姜摘下面具,待陈不言看清她的脸,恐惧的表情又被惊喜取代。
“姜姜!是你!我、我可算找到你了!”
扶姜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陈不言仔细回想了一下,顿时瞪大眼睛,急切道,“秦钰……秦钰想杀你,姜姜你快跑!”
“秦钰?”扶姜皱着眉头,想起了方才追杀她的那群人,莫不是秦钰指使的?
她看着陈不言的狼狈模样,问:“所以,也是秦钰把你弄成这副模样的?”
陈不言瘪着嘴,语气闷闷的:“她太坏了,我、我再也不跟她玩了!”
扶姜平静道:“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我比秦钰更坏。”
陈不言呆呆地盯着她,又捏着拳头坚定道:“才不是!他们……都骂我傻,我都知道。但是姜姜不会,你还救了我,你是个好人……”
果然是个傻子。
扶姜心想,他或许永远不知道,在第一次见面,她就对他起了杀心。
“行了,别废话了,趁现在没人,我们赶紧出去!”
陈不言急忙点头,笨拙地爬起来,但不慎踩到了衣角,惊呼一声,径直朝扶姜扑了过去。
扶姜眼疾手快地拽住他,背重重地砸在身后的铁栏杆上,那一瞬的疼痛令她眉心一蹙,抬眼时却与呆愣的陈不言四目相对。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低笑,吊儿郎当的声音格外讨打。
“初来乍到,没想到京城的民风这么开放,着实令在下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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