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越身披墨色斗篷,眉峰骨峭,星眸含霜。冷白的肌肤似融入了雪色,淡色薄唇微微一抿,便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扶姜脚步一顿,那一瞬间心思百转千回。
他怎么会在这儿?
“西梁殿下,好巧。”
没料到他会主动问候,扶姜勾唇一笑,“是好巧,驸马爷来听学?”
钟离越神色清淡,“谢氏学堂前来麓山书院访学,贺山长邀我观礼,总不好辜负他一番好意。”
扶姜心中冷笑。
钟离越会闲得来看这种无聊的东西?
“听闻年前公主府又被烧了,驸马爷竟然还有此等雅兴,实在令我佩服。”
钟离越眸光发寒,意有所指道:“殿下深藏不露,这么多年在京城扮猪吃虎,也给了我不少惊喜。”
扶姜似笑非笑,“有本事扮猪吃虎的人,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虎。不像有些人,披着人皮,却也改不了畜牲本性,驸马爷说是不是?”
钟离越紧盯着扶姜,眸中划过一丝杀气。
他身后的侍卫青和稍稍上前一小步,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魏玄不动如山,但也敏锐感受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压迫,如炬双眸眯着锐气,蓄势待发。
“殿下站在这儿做什么?等着我请你进来吗?”
一道平缓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散了二人之间的硝烟。
谢玉琅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宗弋和谢景郁等人,仗着谢玉琅看不见,谢景郁冲着扶姜竖起了大拇指。
敢当面骂钟离越是畜牲,他这小兄弟实在给力!
扶姜却收起了一身锋芒,乖巧地向谢玉琅行礼:“夫子见谅,只因学生在路上碰上了两只挡道的狗,这才来迟了。”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她身上,别说谢景郁和宗弋他们了,就是谢玉琅都忍不住看她,表情十分复杂。
至于被隐晦而直接地骂了两次的钟离越彻底沉了脸色,眼神中透露的寒意,仿佛要将扶姜冻成冰棍,再捏碎了踩在脚底。
“这就是谢氏教出来的学生吗?”钟离越凛凛一笑,语气不含一丝温度。
谢玉琅不着痕迹地站到了扶姜面前,也隔开了她和钟离越的距离。
“驸马爷操劳国事不够,还有精力管谢府的学子?”
钟离越额角青筋暴跳,浑身气压陡然降低,眼中的利芒几乎要化作实体,将谢玉琅刺得千疮百孔。
谢景郁与宗弋等小辈并未插嘴,只是默默地向前移了一步,一张张年轻桀骜的脸是那么鲜明,一身傲骨不染世俗风气。
看似局外之人的魏玄旁观了这场漫无硝烟的斗争,看见了谢玉琅对扶姜的维护,也看见了扶姜垂在身侧的手,牵丝蓄势待发。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涌上心头,让魏玄看着钟离越的目光也带了几分不善。
这小白脸还打不打?他现在烦得想砍人!
“诸位站在麓山书院门口,可是嫌书院招待不周,不肯进来啊?”
一声浑厚的低笑传来,便见一名身着灰袍、头戴布巾的白须老者走了过来,眉目慈善,气质清和,在场众人见了他,皆不约而同地收起了锋芒。
钟离越冲着老者颔首:“贺山长别来无恙。”
贺云中捋着髭须,感慨道:“我已经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意气风发,这大冷天的也这般肝火旺盛。”
贺云中三言两语地化解了钟离越和谢玉琅之间的戾气,热情地邀请众人前去厢房休息。
临走之前,谢玉琅看了扶姜一眼,似是警告一般,留下了一句话。
“安分些。”
扶姜清了清嗓子,乖巧道:“谨遵师命!”
这副乖巧的模样,与面对钟离越时的嚣张俨然不同,若是钟离越见了,怕是又恨不得吐血三升。
等他们都走了,谢景郁才凑到了扶姜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笑得格外不怀好意。
“行啊你,现在行事越来越嚣张了,连钟离越都敢惹。”
扶姜斜睨着谢景郁,没计较他没大没小的举动,问道:“钟离越到底来这儿做什么?”
观礼这种鬼话,也就骗骗小孩子。
宗弋解释道:“前段时日贺山长写了一篇《破荆论》,大谈攻克荆阳一带的优缺利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皇上有意请贺山长入朝,我猜钟离越就是为这个而来的。”
扶姜挑眉。
荆阳一带是西南蛮荒之地,大晟一直很想将其收入版图,但因为地形险峻,族群复杂,始终未能成功。可想而知,贺云中的《破荆论》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几位是谢夫子的学生吧?”
一名身材瘦削的青衣学子走了过来,俊秀的脸上挂着腼腆亲和的笑,冲着他们客气地作揖,道:“我叫薛应,是贺山长的第五十七名弟子,贺山长带钟离大人和谢夫子先去寂虚堂议事,让我带诸位前往寒山斋歇息。”
扶姜:“敢问薛公子,我这侍卫要安置在何处?”
薛应呆呆地看了扶姜一眼,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又红着脸道:“外院有为侍卫们准备的住所,公子不必担心。另外,公子唤我名字即可。”
扶姜颔首:“有劳薛公子了。”
和魏玄分开后,谢景郁一群人簇拥着扶姜,一路叽叽喳喳地往寒山斋而去。
薛应在前面引路,许是性格使然,一直沉默不语,偶尔朝他们投去艳羡的目光,又很快低下头去。
谢景郁得意道:“我和宗弋来得早,占了一间房,正好我们几个人睡。陈不言死皮赖脸地要跟着我们,我就让他帮我收拾行李,勉强分给他一个位置。”
扶姜拧眉,“你让陈不言帮你收拾床铺?”
谢景郁理直气壮:“你情我愿的事,有什么问题?”
扶姜呵呵:“你觉得他会收拾吗?”
“……”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快走快走!我可是藏了不少好东西来,可别让陈不言给我霍霍了!”
他拽着扶姜就要跑过去,结果还没进门呢,便听见了陈不言急切的喊声和一阵嚣张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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