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山内林木葱郁,草叶繁茂,青苔生绿。清溪淙淙间杂几声鸟鸣,很快又被响箭声盖了过去。
谢景郁大步上前,捞起被箭射中的野兔,冲着宗弋得意地扬眉。
“怎么样?小爷虽然骑术不如你,但是箭术可不是虚的。”
宗弋瞥了一眼他那满袋子的猎物,再看看自己马袋上那稀稀拉拉的几只,绷着脸硬邦邦道:“你也就运气好点。”
“你这是嫉妒!”谢景郁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方才赛马输给了扶姜,现在狩猎又输给了我,待回了京城,趁早把第一的位置让出来。”
宗弋冷笑,“我看你是白日做梦。”
谢景郁嚯了一声,“输了比赛还这么嚣张,你给我等着!”
他嚷嚷着要找扶姜撑腰,宗弋瞧着不远处并肩而行的两人,脸色比方才还要臭。
“别找了,人家现在正忙着呢,哪有工夫搭理你?”
扶姜确实很忙,忙着甩掉身旁这只跟屁虫。
她牵着从宗弋那里迎来的宝马,目不斜视,小脸冰冷,架不住裴言没脸没皮,一路上叽叽喳喳,越说越起劲。
“事情就是这样。”裴言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之前的误会解释清楚,长舒一口气的同时,瞧见扶姜没什么表情的脸,心又稍稍悬起。
“姜姜,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你就是九殿下,你能不能原谅我?”
裴言此刻心都要碎了。
那天晚上在周府,扶姜像天降的仙女一样,为她解毒,护他性命,还救了那么多无辜少女,裴言只觉得再没有人比她耀眼。
这段时日他拼命地找她,每寻错一次,他的懊悔便深一分,对扶姜的思念和爱慕也更深一分。
如今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裴言狂喜之余,更多的是惶恐,是忐忑,是自责。
“裴小将军说笑了,你又没做错什么事,谈何原谅?”
“这么说,你不生气啦?”直脑筋的裴言大喜,眨着期待的星星眼看她,“那、那一纸退婚书能不能作废,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扶姜冲着他勾唇一笑,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裴言小脸一垮,在原地郁闷了好一会儿,才大步追上扶姜,斗志昂扬。
“没关系,废了就废了吧!就当是对我的惩罚,谁让我之前有眼无珠,竟然没没认出你。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男人!”
扶姜睨了一眼笑嘻嘻的裴言,呵了一声,道:“裴小将军倒是自信。”
裴言眉眼弯弯,俊容明朗而神采张扬,“我就当是你对我的夸奖了。”
扶姜表情一收,冷漠道:“这么多年来,西梁未曾有使者入京,你们把我和阿笙丢在此处自生自灭,也是我们运气好,活了下来。你此次来大晟想做什么我并不想管,只有一件事,如果不能保护好我们,那就请滚远点,少给我们惹麻烦。”
裴言眸光一暗,自知理亏,愧疚被无限放大。
若早知道有这么一日,当年他就是把太子推出去,也要把扶姜留下来。
但是裴言也很清楚,如今这阴差阳错的戏剧,最根本的原因,是羸弱又软弱的西梁。
他拳头一握,毅然决然道:“姜姜你放心,我知道西梁对你亏欠良多,我不会给你惹麻烦,我也会想办法,尽快带你回家!”
扶姜凝视着他,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太晚了。”
那位真正在大晟受苦七年的小公主听不到,也等不到了。
不管是扶离的忏悔,还是裴言的承诺,她通通听不到了。
裴言以为她是心里有怨,还想着再表一表真心,林间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很快又没了声响。
二人眉头一皱,裴言疑惑道:“我没听错吧,是女子的声音?”
此处是猎场,就算是随侍的宫女都被留在了狩猎宴上,根本没有女子参加这场狩猎。
哦,除了扶姜。
扶姜拴好马匹,放轻了脚步循声走去,却见那密林深处,体格彪壮的容骞正压着一名穿着侍卫服侍的女子,一手捂着女子的嘴,一手粗暴地扯开了外衣,露出了半个细白的肩膀,刺眼得很。
扶姜脸色一沉,突然挽弓搭箭,毫不犹豫地朝着容骞射了过去,速度快得裴言都来不及阻止。
容骞好歹也是在战场上混过的,敏锐地察觉到身后逼近的危险,加上扶姜并未冲他要害,便让容骞轻松躲了过去。
他蓦然扭头,狠戾的目光朝来人射去,待见是两个西梁人,怒火登时蹭蹭蹭地往上涨。
“好大的狗胆,西梁国这是想做什么?”
扶姜缓步走来,清隽的面容浮现了一丝讶异:“原来是庆王,我还以为是寒云山内出现了狗熊,实在抱歉。”
容骞脸色一黑。
一旁的裴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疑是火上浇油。
容骞大怒:“你们简直放肆!西梁国是准备和大晟开战吗?”
裴言可不是软性子,尤其是对方还把脏水泼到了西梁头上。
他懒洋洋道:“王爷别生气啊,我们家殿下不是说了嘛,她是把王爷错看成了狗熊,也是担心野兽伤人,故而才冲王爷射了一箭,这份赤诚之心,想必王爷也能理解吧。”
容骞那张布满横肉的脸轻微抽搐着,双眸中翻涌的怒火几乎凝成了实体,仿佛要将他们二人烧成灰烬。
大概是这边的动静太大,不远处已出现了人影,容骞只得先记下这笔账,临走之前还不忘冲着扶姜和裴言低声警告了一句。
“你们给老子等着!”
裴言盯着他的背影,满眼不屑地骂着:“老匹夫!老色鬼!迟早有一日精尽人亡!”
回过头时,却见扶姜已经把那名险些被容骞玷污的女子扶起。
“姑娘没事吧?”
魏贞抓紧了被撕烂的衣襟,惊慌失措地抬眼,脸上带着尚未褪去的防备与恐惧。
裴言眉头一拧,“怎么是你?”
扶姜蹙眉,“你认得她?”
“岁炎的七公主。”裴言乖顺地回了她一句,看着魏贞一身侍卫打扮,目光又透出一丝寒厉,“你怎么会在这儿?是魏澜带你来的?”
提起魏澜,魏贞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前方不远传来了陌生男子的声音,魏贞慌慌张张就要离开,跑了两步,还不忘回头,冲着扶姜郑重地行礼,声线沙哑有力。
“岁炎魏贞,多谢西梁殿下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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