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楼西南角景色清幽,绿影重重下不见人影,但最角落里的殿室却传来几声娇媚的低吟。
遍寻无获的扶姜猛地顿住了脚步,循声赶来之时,只见那殿门上了锁,四周的矮窗更是早就被锁死了,若非她听力敏锐,怕是也要以为这是一间废室。
她拽了拽锁头没拽动,便取下藏在袖间的银针,两三下撬开了锁,迅速推门而入,那床榻之上传来的娇喘声更加清晰。
扶姜大步上前,猛地掀开了帘子,却只见荣嫔倒在榻上,衣裳凌乱,呼吸急促,媚眼如丝地看向扶姜,饥渴地朝她伸出手去。
“救我,救救我……”
扶姜瞳孔一缩,后退了一小步。
谢玉琅根本没在此处!
她便要撤出去,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
扶姜撑着桌面,看着角落里的香炉,咬破了下唇保持理智,想要出去,那扇门却突然被人从外关上,上锁声响起,扶姜成了瓮中之鳖。
湖岸边绿柳婀娜,随着微风拂过了水面,带起了一阵清波,揉碎了湖中倒影。
钟离越站在扶姜之前所站的位置,随手将点心丢入湖中,看着鱼儿争前恐后地抢夺,目光冷漠得犹如局外的主宰者。
青和悄无声息地走来,拱手道:“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钟离越无声轻笑:“荣嫔刚诞下皇嗣,如今风头无两。若是被人发现,扶姜与她衣衫不整地共处一室,你觉得会如何?”
青和:“荣嫔必死。至于扶姜,若她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了皇室颜面,皇上也容不下她。”
“性命攸关,那就看看,这位西梁殿下会怎么选了。”
若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扶姜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坦白自己的女儿身。
但是这样一来,就算她避过了眼前的危机,也会有无限的麻烦接踵而来。
而对钟离越来说,一旦证实扶姜是女子,那么也就意味着她就是他一直在找的神秘女子。如此一来,扶姜的命照样留不得。
也就是说,今日这一场局,扶姜左右都是死。
“可以动手了。”钟离越的目光落在西南角的院落,透出一丝杀机。
“皇上,荣嫔娘娘不见了!”
宴楼内,宫女慌慌张张地闯入,一声高呼,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容祈惊得站起,角落里的容禄也收敛了笑容。
容祈厉喝:“怎么回事?”
“方才荣嫔娘娘带着小皇子去偏殿歇息,奴婢就是出去拿个毯子的工夫,回来就没看见荣嫔娘娘了。”
容祈连忙追问:“小皇子呢?”
“小皇子没事,现下奶娘正照顾着。”
容祈没说什么,但也可见眉眼间的急色淡去了几分,便吩咐宫人速去寻找。
有人窃窃私语:“这儿是皇宫,荣嫔娘娘好歹在此处生活了几年,总不至于迷路吧?”
“况且你没听说吗?小皇子还在,荣嫔娘娘却不见了,哪个当娘的会丢下自己的孩子?只怕是荣嫔娘娘出了什么意外了。”
“宴楼外有侍卫把守,宴楼内的宾客也都在,谁会去害荣嫔娘娘?”
“若我没记错,方才去了偏殿的,是谢公子吧?”
宗弋听着身旁之人的讨论,再看看谢景郁阴沉的脸色,低声道:“别多想,荣嫔失踪,未必与谢夫子有关。”
谢景郁心不在焉地点头,看向前排那两个空了的位置,眉头不禁皱起:“扶姜也还没回来。”
宗弋暗道不妙,此刻才与谢景郁感同身受,却无法用他对谢景郁说的话来宽慰自己。
正当他准备找人时,有宫人匆匆步入,在容祈身畔低语几句。
堂下众人都甚感奇怪,有什么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的?
容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蓦然起身,气势骇然地大步而出。
众人面面相觑,正犹豫着要不要跟过去时,顾宁知已经抬脚跟了出去。
宗弋和谢景郁相视一眼,二人也紧随其后,唯恐这一场不明就里的闹剧牵扯了他们关心的人。
西南殿室鲜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候,几十名禁卫军将此处重重包围,漫天的肃杀之气令人心惊。
容祁阴鸷地盯着面前的殿室,福全公公匆匆越过顾宁知和宗弋等人,向他行礼,颤着声道:“皇上,谢公子并未、并未在偏殿内。”
容祁攥紧了拳头,眉宇间凝着阴沉的风暴。
顾宁知急忙道:“皇上,您冷静一些,谢玉琅不可能在里面。”
“他若不在里面,那你告诉朕,谢玉琅人在何处?”
顾宁知一时哑口无言。
容祁厉声喝道:“开门!”
那扇积灰的门被人撞开,容祁怒气冲冲地踏了进去,顾宁知唯恐谢玉琅真的被人算计了,不惜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跟过去,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完全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屋内,荣嫔的尸体躺在地上,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两眼圆瞪着,死不瞑目。而对面的床榻之下,钟离越跌坐在地上,右手染血,胸口处也渗出了血迹,脸色惨白得宛若一具死尸。
容祁大惊失色,顾宁知也傻眼了。
怎么会是钟离越?
“皇上,我大哥他……”
谢景郁也闯了进去,为谢玉琅辩解的话,在看见钟离越时戛然而止,收声太快,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脸上写满了震惊,唯恐天下不乱地嚷嚷:“驸马爷?你怎么会在这儿?难不成是你掳走了荣嫔娘娘?”
钟离越中了迷药,浑身瘫软无力,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
腥红的双眸泛着血色,他咬紧牙根,颤着声道:“皇上,是有人……有人陷害微臣!”
容祁眸光冷暗,沉冷的嗓音没有丝毫起伏。
“是谁陷害驸马?”
“是……”
“咦?这里好生热闹。”
一声轻笑截断了钟离越的话,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看着从外踏入的扶姜和谢玉琅。
“大哥?”谢景郁瞪大了眼,“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谢玉琅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身姿挺拔如松,清淡的眉眼似山间晨雾,干净透彻的眼眸凝着一丝疑虑。
“方才我与殿下在湖心亭上醒酒,听到这边的动静便赶了过来,到底发生何事了?”
扶姜“呀”了一声,笑眯眯道:“驸马爷怎么坐在地上?是身体不舒服吗?”
钟离越死死盯着扶姜,阴鸷的瞳孔透出戾芒,压抑的怒火几乎化作了实体,仿佛要将她烧成灰烬。
是她!
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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