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进了屋,付妈和六舅聊天,付颖把东西搬进屋。
六舅家好像没什么变化,这个房间照例是放着火炉,凳子,八仙桌,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个小电视。付颖他们在的那会没有电视,所以空了都是跑出去玩的,没几个在家。
往里走是放了两个床的房间,付颖就和小表姐睡那个房间,靠门口看到那张床,是付颖睡的。
那张床也让付颖就想起当年别扭的小付颖。
其实很小的事,但是影响付颖很深。
那是08年的六一,快儿童节了,六舅刚好赢了钱,给小表姐赵茗买了一双小白鞋。不知道是觉得付妈会给付颖、付哲买,还是觉得别的孩子都不需要,最终只有赵茗有。
而儿童节,付颖的班级要上台合唱,老师要求每个人穿白衬衫、黑裤子,小白鞋。白衬衫赵茗有,借她了,黑裤子付颖有,可是小白鞋没有。
老师说的小白鞋是指供销社卖的老式小白鞋,28一双,付颖记得在供销社买东西的时候看到别人买过。
那时候赵茗刚买鞋没多久,还很喜欢,天天穿,付颖已经借了衬衫,不敢再开口借。而且其实她们两个的鞋码不一样,赵茗比付颖大了三岁,鞋码也相差两个码。
找六舅,让他买一双新的是最适合的,可是付颖不敢开口找他要钱。要是不穿小白鞋,到时候全班只有自己不一样,付颖又怕被老师骂,拧拧巴巴的纠结着。
一直到表演那天,初中放假,赵茗想去看小学表演,等付颖一起出门,付颖一直不肯动,坐在床边纠结。赵茗一直催她,问她怎么了,付颖犹豫下还是说了老师要求穿小白鞋。
赵茗一开始不想借,说不穿小白鞋也可以的,不会所有人都穿小白鞋的。
付颖很怕被骂,不敢不穿,可是也始终没有开口向赵茗借。
最后僵持了好一会,赵茗看她那样很烦,把小白鞋脱下来给她了。
后来表演成不成功,表演的心情怎么样,鞋大了舒不舒服,付颖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当时求人却不敢开口的别扭和难受。
过了几天,付颖收到了付玉寄给他们的大大的包裹,里面有付玉给付颖买的新外套、新鞋子。付玉还在付颖的新外套里塞了三十张新的一元。
零钱和新衣服、新鞋的到来,似乎弥补了付颖儿童节的失落,让她很开心的有钱花。
赵茗也借了付颖的新鞋穿,付颖借了,还拿付玉给的钱请了她吃东西,算是还了她。
但终究养成了付颖更闷葫芦的性格,读书的时候跟付爸付妈要钱也是,付妈不给就不开口。
就算工作后面遇到什么事依旧是不肯开口,自己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就放着,不求人。有人帮忙就还回去,尽量不欠别人,不管什么关系。
因为还没吃午饭,也差不多到饭点了,六舅说要不出去先随便吃点,晚上再自己做。
付妈是不愿意乱花钱的,六舅没工作,手上的钱还不知道怎么来的,肯定也不多,还是别乱花钱了。要不是六舅买单,付妈买单,她就更不愿意了,回来一直花钱,又没进账,必须省钱。
但是六舅坚持出去,付妈也同意了,因为在付妈准备弄火随便煮点吃的时候,发现火已经灭了的。
等生好火,再炒菜,最起码一个小时,早上她们都只喝了甜酒疙瘩汤,这会挺饿了的,再等就怕没力气搬锅了。
所以六舅把门锁上,四个人往市场方向走。
赵家屯的格局也简单,所以付颖还记得,一条主干道下去可以到别的镇,然后中间会分出各个小路通向不同人家,其中有一条是去市场的。说是市场,并没有固定的摊位,都是赶集的时候早来早占位置摆摊,有车的放车上或者架子上,没有的就放地上卖。
六舅想说选炒菜的点几个菜一起吃,付妈不让,直接进了家米线馆,一人吃一碗米线就够了。
六舅还有点要面子,非说要去炒菜,付妈不搭理他,他就问付颖和付哲想吃炒菜还是米线,付颖说吃米线,付哲说都可以。
付颖真想吃米线,本来她就喜欢米线,加上其实农村开的小饭馆很好吃或者很特色的真不多。
付颖在县城吃过所谓的羊肉火锅,肉不多菜多,汤底也不是提前熬的高汤,就等于吃普通火锅,蘸料也普通,真没有惊喜。也在古芒吃过烧烤,烤得也中规中矩,还不如路边的炸串香。
所以付颖并不期待在外面吃大餐,还不如像付妈这样,一碗米线,谁家都做得好吃,便宜又管饱。
老板端上来了四碗米线,他们就呼呼开吃,偶尔有人路过,认出六舅,还很给面子的喊了六哥。就是因为太给面子,才养成了六舅自以为在赵家屯可以横着走的良好感觉。
再有面子的六哥,吃饭还是得买单。付妈和六舅吵吵闹闹的争着给钱,六舅说来了赵家屯就得他请客,付妈说他们三个人吃太多,应该她请客。
最后六舅买单了。
这会还是没赶集就没人上街买菜的情况,所以他们吃完就回去了。
回去的路,走的小路,也就是村里穿过去的,跟大路并行的路。这会还没铺水泥,所以是泥路,但还算平整。
路过朱雪家,付颖本来不确定是不是她家,认真看了下,传统的一颗印建筑,黄泥屋,是她家了。因为别家都已经修了小平房,她家没修,再加上她家附近的房子都斜着修的,就她家的板正又朝路边,就更好认了。
但是没看到有人进出,可能不在或者去干活了。
继续走,看得出来好几家都是新房子,墙刷得大白,付颖完全记不得是谁家,曾经的小伙伴除了朱雪也都忘了。
付哲记得,跟她说谁谁家居然拆了重新,谁谁家还是一样,付颖一脸懵。
可能国庆放假,好些小孩子跑来跑去,有年纪大的在外面看着,有些还问问六舅去哪回来,六舅笑着回答了。
说来也奇怪,付颖这么多年也算是一直漂泊的生活中,感受过很多地方的文化和生活环境,但是赵家屯是让她最能感受到团结和农村和谐氛围的地方。即便在所谓的很重视宗族的粤东,她也没觉得有多和谐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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