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还有您在呢嘛!”杜筠婉调皮地笑。
“我?”李嬷嬷一惊,待反应过来杜筠婉何意之后,赶忙摆摆手道,“我就伺候您母亲的时候,看她绣过几天,哪能教您呢?”
“那哪里是几天啊,足足七年的时间,还短吗?”杜筠婉笑得没心没肺。
李嬷嬷更不敢接招了,手盲目地划拉着,连脑袋都忙不迭地摇起来:“不行不行!老妇就是个伺候人的婆子,会点儿女红也就罢了。您母亲学双面绣的时候老妇就看过些皮毛,您是要去参加绢花榜的,我一个从未上过手的奴仆怎么能指点您呢?”
杜筠婉终于敛起憨态,像个小孙女一般凑近了些,拉着李嬷嬷紧张而颤抖的手,认认真真道,“李嬷嬷,母亲信任您!若不是当年您执意回来照看孙儿,母亲定是要留您在身边养老的。如今,我会接替母亲的心愿,为您和五儿的未来好好打算一番。”
“可我也必须要去绢花榜!”杜筠婉眸色坚定,顿了顿接着说道,“我需要夺得魁首,才能像往届那些魁首们一样,面见圣上,荣获一个达成心愿的机会。”
“所以……”李嬷嬷喃喃。
“所以我必须学会双面绣!就像您说的,母亲的师傅估计早就仙逝,而我也没有更多时间再去寻找合适的人来教我。您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杜筠婉面色凝重,祈求道。
“可是,老妇真的只是看过一些皮毛……又怎么能随便指导您呢!若是万一给您讲错了,那岂不是……”李嬷嬷越想越觉得后怕。
似乎已经看到因为自己胡言乱语,导致杜筠婉在绢花榜的比赛上,手忙脚乱、甚至是惨败的结局。
感受到李嬷嬷更加颤抖的双手,杜筠婉轻轻拍了拍她苍老的手背:“实不相瞒,母亲留给我一方绢帕,正是双面绣的样式。我自己默默研究了好些年,可是没见过几回刺绣的过程,实在没办法复原。如果能有您的指点,我相信,我可以自己努力弄明白!”
“原来如此。”这一席话犹如一颗定心丸,李嬷嬷终于放下了自己的顾虑,望着眼前这个坚定又执着的女娃娃,她们有着那么相似的脸,又有着那么相似的性情,定定的凝望着,似乎又看到了她曾经的二小姐。
李嬷嬷轻叹了声,终于点了点头:“指点谈不上,老妇也是看着你母亲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又重新开始,一个纹样恨不得磨了八百遍,手指头大窟窿小眼的……哎……”
杜筠婉听到了答复,也终于定了心:“我可以坚持的。只是,若是让您暂时先跟我进城安置,您这边可否?”
杜筠婉知道李嬷嬷定放不下家里的,五儿还在打理着她们家的田,还有十几只鸡每日需要喂养,农户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活儿,她走不开的。
望着李嬷嬷越来越凝重的神色,杜筠婉当即转了话头:“这样吧!今日我先回城去与父亲商议一番,从明儿开始,我日日开了城门就出来,您指点我一二,晚上我再回家练习去。有不懂的地方,隔日再来讨教!”
“这……多折腾呀!”李嬷嬷左右为难。
杜筠婉倒是一脸轻松道:“无碍的,放心吧!”
临走时,杜筠婉趁着李嬷嬷没在意,将自己的荷包塞到了李嬷嬷的被褥里。也没几两银子,但今日香喷喷的大公鸡可不能白吃嘛!
从李嬷嬷家回府,紧赶慢赶还是过了申时。虽是得了父亲的同意才出府的,可整整一天不归家,确实要遭人非议了。
这可不,一进杜府的三道门,就见着杜淑慧坐在花园下的石凳上纳凉。说是纳凉,那眼神就没离开过刚进门的杜筠婉。
见杜筠婉主仆二人手里什么也没带,她实在搞不懂这人得了父亲的同意之后,也不用府里的马车,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难不成,去太子府或者是大皇子府邸了?
见杜筠婉对她视而不见,杜淑慧起身拦住杜筠婉的去路:“去哪儿了?”
“呀!大姐姐怎么在这里坐着?”杜筠婉一脸惊讶状,环顾左右,除了杜淑慧和她的两个花枝招展的婢女,再也看不到任何下人,“这个时间都去用晚膳了,大姐姐这是在乘凉吗?”
“要你管!我问你去哪儿了?”杜淑慧凌了声,再问一遍。
“您都不让我过问,那干嘛还问我呢?”杜筠婉呛声回礼。
但想起上次大殿下一把夺了她一半的心血,又确实觉得挺过意不去的,避免矛盾激化,她还是软了语气道:“大姐姐,我之前说过了,我本就无意与您争什么,上次的事我挺抱歉的!你的东西我基本没动,因为大殿下在,我不能说什么。明儿一早,让粟米她们收拾一下给你送回去吧!”
说完,杜筠婉拉着粟米要走,又被那两个花枝招展的婢女给拦住了去路。
杜淑慧已经怒不可遏:“我再问一遍,你们去哪儿了?”
“大姐姐这是何意?”杜筠婉敛起了笑容,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杜淑慧,双手交替着缓缓卷起袖子,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大姐姐可是大家闺秀呢!我一个别院出来的野丫头,打架可是没什么分寸的……”
粟米也很“懂事”地上前一步,毫无惧色地顶着那两个婢女的胸膛,又上前一步,直逼得那两个婢女有些怯场而连连后退。
“你……”杜淑慧自知若是真打起来,可能确实不是这野丫头的对手,方才也只是一时气急,想吓唬吓唬她,没料到这丫头居然还跟自己较真儿杠上了,毫无规矩、不知好歹。
哼!就是个乡野丫头!
“谁要跟你打架了?!!”杜淑慧咬牙切齿,上下打量着杜筠婉的穿着,讽刺道,“一大清早就穿成这个鬼样子,男不男女不女的,别出去丢了杜府的人!”
“丢不丢人都是我杜筠婉的事,只要你别再让我冒充你的名字去难民署施粥,谁知道我是杜府的小姐!”杜筠婉努努嘴,似笑非笑。
突然,她又凑近了杜淑慧,一脸神秘道:“其实吧,我早就想说了。你不要总像个跟踪狂一样四处打听太子的行踪,想见就大大方方地求见。他不见,那就想办法让他见。如此去时常烦他、招惹他,就算他不喜欢你,也总能混个脸熟,你说是与不是?”
“闭嘴!谁说殿下不喜欢我!”杜淑慧气急败坏,扬起巴掌就要挥过去,却被杜筠婉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看你急的!”杜筠婉挑眉,缓缓放下杜淑慧的手,笑道,“你不信我,还听不得我说实话。真的喜欢太子就去想办法靠近他就好啦!躲在一旁远远望着有什么用?还有,我无意太子殿下,信不信随你。也别在背后给我使绊子了,反正我言尽于此。告辞!”
杜筠婉再次拉着粟米离开,这一次,两个婢女面面相觑,都不敢先伸手制止,生怕下一刻巴掌就呼自己脸上了。杜淑慧更是咬牙切齿地看着两个婢女畏首畏尾,怒其不争。而自己除了兀自生气,连伸手的勇气都没有。
“婉姐儿,真要把那些东西还给大小姐吗?您也是杜府小姐,这东西本来就该有您的一份啊!凭什么还给她?”粟米愤愤不平地嘟囔着。
杜筠婉随意地摆摆手:“都还回去!花花绿绿的,我穿的出去嘛?”
“那倒是。”粟米撇撇嘴。
入夜,杜大人才回了府邸,今日似乎格外的忙。可是杜筠婉也等不了明天再去找父亲商议,只好带着粟米前往父亲的书房。
杜诚管家站在书房的门口,而大门紧闭着。
见杜筠婉走近了些,他忙迎上前来:“实在不巧,二小姐,老爷今日政务缠身,您若有事也恐怕得明日才能来见了。”
“哦。”杜筠婉有些失落,可又不甘心地再次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无奈,只好转身离开。
“老爷没应许,那我们明天该怎么办?”粟米有些担心地问。
……
杜筠婉微微叹息,可目光仍然坚定:“明天我们先去吧!就算回来受罚,我也认了。”
粟米摇摇头道:“我倒是不担心受罚,主要是没有老爷的应许,周氏那边肯不肯放行?”
“无碍!她若是拦着,那就正好借机再找父亲应允。”杜筠婉似乎胸有成竹,粟米也就不再说什么。
入夜,风很大。杜筠婉梦里又回到大殿下府邸,又看到那个躺满尸体的园子。
“啊!”她浑身颤抖着醒来,一身的虚汗。
粟米睡得很沉,许是白天的确累着了。杜筠婉起身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就彻底不犯困了。
她听着窗外的风声,望着虚掩着的轩窗随着夜风轻轻摇摆着。于是默默走了过去,撑起轩窗向外望去。
夜色沉寂,疏影幢幢。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只是杜筠婉总会不由自主地望向黝黑的树影,她总觉着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想起了大殿下府邸,那一群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瞬间觉得心头怕怕的。她赶忙紧闭轩窗,躲回床榻上,将自己整个裹进被褥里。
第二天一早,她们照常洗漱好,便换上男装出门去。今日很顺利,应该说是异常的顺利!
就连昨日带着父亲的口谕出门时,还被两道府门盘问好几遍,可今日他们只是冲杜筠婉恭敬一拜,就开门放行了。
杜筠婉虽觉得怪异,却也必须出去,就算真有什么在等着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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