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看一眼那沾了汗渍和脏污的‘书’,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嫌弃,警告弟弟:
“戾王的事,你少掺和。”
燕十一爽朗笑道:“我就看个热闹,管他是皇子还是反王,跟咱有什么关系。”
见兄长不想看那书,他自顾打开给兄长瞧:
“这书写的是啥我也看不懂,就这字,哥你看,这是什么字体?印刷的如此工整,跟豆腐块一样。”
燕九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瞟了一眼弟弟打开的纸张,眼眸瞬间一缩,再瞟上一眼。
猛地放下茶杯,一把夺过那只有十几张纸的‘书籍’,只是依旧嫌弃脏污,只用两根手指捏着一角翻看。
燕十一被兄长的反应惊了一下,兄长自从做了燕氏家主,极少出现情绪波动。
这反应在下人看来没什么,只有他这个亲弟弟知道,兄长反应有多大。
“哥,这书写什么了?难道是皇家隐秘?我当是长安新出的书籍呢。”燕十一郎也伸头去瞧。
燕九无奈地看弟弟一眼:“这是兵书。”
“还是从未见过的兵书,要么是皇家珍藏的孤本,要么就是……”
燕九没说下去,因为另一个可能实难让人相信。
但戾王做太子之时,久在军营,若和麾下谋士一起编写这本‘三十六计’,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很快将十几页的书看完,意犹未尽,心痒难耐,因为这上面只有十计,明显不是完本。
他再次一字一句又读了几遍,忍不住走到书桌前,将其重新抄一遍,这才抚平心中的燥热。
燕十一这正是彻底震惊了:“哥,这书有那么好看?”
燕九正色道:“兵书岂能用好看不好看形容?此书不知是何人所着?可流传百世,为兵家必读。”
可惜不是完本,他正想让燕十一跑一趟,去戾王那里问一问是否完本?若有完本,不论出什么价格,他都愿意买来一观。
可看一眼行事不告谱的弟弟,再想那戾王自来燕地的作为,这两人凑到一起,只怕会打起来。
戾王因围城讨饷一事,对燕城士族没好感。还是自己亲自跑一趟,带着礼物前去,想来戾王不会避而不见。
燕九自当了燕氏家主,就此再没对什么东西产生过渴望的情绪,而这本兵书,是他第一次有这么浓烈的渴望情绪。
好像心里长了刺,不得到它便不得安生。
他让人备马备礼物,准备亲自前往边城。
燕十一郎提醒:“哥,派个管家去就行了,你亲自去,旁人瞧见,以为咱们燕家跟戾王合作呢!”
你才提醒我不要掺和戾王的事,转头自己带着重礼跑到边城,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燕九冷哼一声:“我燕九行事,何须在乎他们想法?”
燕九换上出门的衣衫,带着部下离府。
燕十一懊悔地拍着自己的手,捡什么不好,捡几张破纸回来,把兄长迷的失去理智。
对了,家里还有一个失去理智的,他去后院看妹妹。
燕十二娘正一脸落寞地看着花园,眼神飘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不少。
燕十一心疼地道:“还没找到那人啊?”
十二娘一惊:“二哥怎么知道?”
燕十一嗤笑一声:“宝珠在外面到处托人寻人,我若不知道,还算你二哥吗?”
“宝珠说的不明不白,只说要找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到底长什么样?你们怎么结识的?”
十二娘顿时陷入回忆中,双颊飞红:“他很英俊,整个燕地十六州,再找不到比他还英俊的公子。”
“他很温柔,说话声音像空山玉碎。优雅、高贵、知礼……”
燕十一抬手打断妹妹的话:“慢着!你这到底是找人,还是找梦中情郎?世上哪有这样的完人?”
十二娘执拗地道:“就有!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救了我和宝珠,都没要报恩。”
燕十一摸摸她的额头,觉得妹妹肯定是脑子烧坏了。
见她确实没生病,便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笑道:
“大哥去见戾王,你想不想去?说来戾王也很英俊,不知有没有你的救命恩人好看?”
十二娘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才不想见什么王,这世间不可能有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
此时,被燕家兄妹讨论的戾王殿下,正在做什么呢?
正在看着一个大粪坑,一脸无语。
锦岁戴着双层口罩,也能闻到刺鼻的臭味,她招手让前来告状的农夫上前:
“这是你家的牛粪?”
那农夫看着还在角落没入粪坑的,一堆表面光滑的新鲜牛粪,喜道:
“就是我家的!我天不亮拾回来,转个眼不见了,就他一个外村人进村,不是他偷的是谁偷的?”
屯田营的刘校尉拉着疯狂的戴夫,不对,牛大上前请罪:
“王爷,牛大愿意赔钱,只求您别撵他走。”
牛大硕大的身子往干瘦的刘校尉身后躲,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白天在农田干活,完上到处偷粪,不愧是戴夫。
锦岁问那农夫,是把牛粪挑回去,再赔他十文钱,还是直接赔他十一文钱,把牛粪留下。
这农夫还算聪明,一下子就听出不同来:“王爷是说,俺这一筐粪,值一文钱?”
锦岁点头:“以后要还有,就送到这里来,一筐一文,永不改价。”
那农夫大喜道:“那俺要钱,俺回家就捡粪去!”
刘校尉忙取十一文钱给他,农夫欢欢喜喜地走了。
锦岁想到今天去看番茄苗,果然又数戴夫的苗长的好,别人的才发芽,他的已经长出四片叶子来。
再听黑虎翻译,黄脑戴夫比划着说:“对苗要像对婆娘一样,这叶子就是婆娘的腿,要小心地扶着……”
捂着鼻子,无语地问疯狂的戴夫:“你的种植秘籍就是到处找粪窖肥浇地?”
牛大紧张地点头,锦岁挥手道:“那行,以后你不用种田了。”
牛大瞬间跪下,痛哭流涕,叽里呱啦地说着,感觉就像马上被僵尸吃掉脑袋一样。
刘校尉也百般替他求情,就连对臭味完全没感觉,一直拿棍子捅粪坑的黑虎也停下手中的动作。
王爷从没对他们发过火,这是第一看王爷生气。
锦岁一看三人这反应,无奈地说:“本王又不是要撵他走,我是说,他不用种田了。以后专门负责窖肥!”
“瞧他窖肥这本事,比种田要高多了。”
刘主薄大喜,忙按着牛大的头让他谢恩。揪着他的耳朵道:
“以后再不许去偷农家肥!再有下一次,王爷饶你,我也要打断你的腿。”
感觉刘主薄不像他的上司,而像他爹。
边卒艰难,只有这样抱团取暖才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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