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平二十四年,三月二十一。
年轻的荣国公魏曦纵马驰过长街。一路上鸡飞狗跳,不是掀翻了摊子就是吓坏了幼童。
外地人不明所以,还要问一句天子脚下何人如此嚣张?
何人?
京中人士对这位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正是当今皇后最小的弟弟,大夏朝最小的国公爷,那位不学无术,就连皇帝提起来都要无奈叹气的国舅爷——魏曦。
对了,这位还有一个诨号,人称——大夏朝第一纨绔。
据说这位除了在皇帝面前稍稍收敛三分,那是连面对皇后娘娘,也不买面子的。
对着这么一位靠山硬地位高的混不吝,谁能跟他计较?谁敢跟他计较?更何况,一群人转眼看向魏曦身后跟着善后给钱的一众仆从。这位虽说混了点,但是出手阔绰啊!那些摊贩巴不得天天被他踢翻了摊子,毕竟人踢翻一次,赔的钱够那些摊贩半年的收入。这,让人怎么计较?
魏曦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过就是为了到街口王二麻子家买上头一炉炊饼。
据他说,王二麻子家这炊饼,就得是头一炉出来的最是酥香,后边的都不是那个味儿!
别说,他这想法与叶清岚不谋而合。
也是巧了,这日叶清岚正带了两个哥哥在京中游逛。沈家毕竟离京十年了,离京那年沈渊十岁沈桓八岁,京中风物早不似从前。于是叶清岚早早约了两位哥哥出府,这第一站,也是王二麻子家,冲的也是这头一炉炊饼。
于是,两拨人就这么狭路相逢了。
按理说,叶清岚女儿身,实在不便在外多走动,即便出门,也该戴个幂篱。但是她从前做惯了皇后的人,虽然是个惨淡收场的皇后,但是她上一世时常要随军出征,与将士同吃同睡的日子她都过过,如今要她乖乖做个闺阁小姐,她还真是不适应,也不愿意委屈自己。
更何况女子怎么了?
男子能做的事女子照样做得,说不定还做得比男子更好,何必将自己困于内宅的一番天地?
反正她今生不打算嫁人了,也不必在乎什么闺阁名声。尤其沈家又娇惯她,只要她不离经叛道杀人放火,沈家人希望她一辈子都能肆意而为,抛头露面算什么,反正有两个哥哥保驾护航。只不过她到底刚刚被封了县主,考虑到皇帝老儿的面子,她也不好太过招摇,因此就象征性的戴了个面纱。
只留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可是叶清岚本身长相明艳,只不过年岁尚幼,还没完全张开,所以平日里容貌不算出众。但是如今这面纱一戴,却愈发显得一双翦水秋瞳清凌凌如会说话一般,顾盼间自幼难以言说的风姿。
魏曦见到了,就是这么个眉眼明亮鲜活,眉目间却又透出几分不合年龄的疏朗大气的叶清岚。
小姑娘身量不高,明显还未长成。
但是站在炊饼摊前那份怡然自得,那份大喇喇不避人,却是他在京中仅见,这丫头,有点意思啊!
他这边兀自赞叹,那边叶清岚已经出声喊老板:“老板,今日你家这头一炉炊饼,我们全包了!”
魏曦闻言瞬间回神,这小妮子居然是个跟他抢炊饼的!
“老板,这第一炉炊饼我要了!这是银子!”说着就甩了个闪闪发亮的元宝出来。
以叶清岚重生而来的沉稳性子,按说不该和人争论这一锅炊饼,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亲人尚在身边,她竟仿佛回到了十四岁时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肆意性子。见旁边的小白脸不讲武德直接拿银子砸人。立刻出声讨伐:“你这人懂不懂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开口要第一炉炊饼的!”
魏曦作为京中第一纨绔,胡搅蛮缠从不输人,闻言立刻回道:“谁先付钱就是谁的!况且你个小丫头片子,好大的胃口,张嘴就要一炉炊饼你吃的完?”
叶清岚挑眉。
“你这话说的,难道你买这么一整炉的炊饼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吃的?那阁下真是好胃口!”
“你……”魏曦没忍住上前一步。
他这一步上来,叶清岚身后一直笑着看小表妹跟人打嘴仗的沈渊和沈桓立刻上前将叶清岚拉到身后护着。
看小表妹娇蛮有趣是一回事,但是有人想欺负小表妹那可万万忍不得。
魏曦本来没在怕的,笑话,整个京城,除了皇位上那位,他就没有怕的人!严格说来,就是皇位上那位,他也不怎么怕。他刚要发作,却突然看着站到面前的沈渊顿了一下。紧接着道:“我认得你,那天宫宴,你是沈还山的儿子!”
沈渊皮笑肉不笑:“承蒙国舅爷看得起,一面之缘居然记住了在下。”
原来沈渊也早就认出了他。
只不过,相较于一个纨绔得出名的国公爷,沈渊这个实打实靠自己本事挣来的伯爷,虽然品级上比人家差了两级,但他也并不太把一个靠纨绔出名,既没本事也没实权的国公放在眼里。
魏曦却没计较他的态度,只是目光又转向他身后,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脱口道:“你就是那个痴恋诚王的叶家四小姐?啧啧啧,小姑娘白瞎了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眼光可不怎么好……”
“痴恋诚王”四个字踩到叶清岚痛处。
“你才痴恋诚王!你全家都痴恋诚王!”
魏曦此时却没心情跟个小丫头打嘴仗,而是对沈渊道:“听说你家要办花会?到时候别忘了给我送张帖子。我去给你们家捧个人场。”
说罢也不等几人反应,转身走了。
“喂!你炊饼不要了?”
钱都给完了。
魏曦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请你们吃了!”
兄妹三个莫名其妙。
魏曦却是在转身那一刻就低垂下眸子。
想起那个疯老道说的话,眸光深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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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二十四年初春,三月十七日。
一个状若疯癫的老道闯进了荣国公魏曦的书房!
口中压抑着低呼:“天道有变!有变!你要的机缘来了!你所图谋之事,不可为变为了可为!”
魏曦蹭的从椅子上站起身,紧紧盯着老道!
“我方才例行卜算,卦象变了!本是必死之局,今日却出现了一线生机!”
魏曦神情骤变:“真的?你没算错?!”
“我一生只为你魏家钻研这一卦,必不会错!你的生机来了!”
“只有一线生机?”
“有这一线便是可为了!你要做的事本就是九死一生,之前连这一生都没有,全是死!”
这一日,荣国公府的气运变了。
这一日,有个女子,历经欺瞒背板,看透诡谲人心,嗜血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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