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说好了是互射，哪有一方射完就算完的道理。
格玛此时也才意识到，刚才一心要看对方难堪，如今，对方怕是要报复了。
她面色阴沉，却并没有表现出怯懦。
乌桓人对女子容貌的看重并不如大夏人。他们更加看重血脉延续，在乌桓，女子正要血统纯正，能生孩子，那就是个好女子。
而格玛的家族，女子是出了名的好生养。她祖母生了七个儿子四个女儿，这四个女儿最少也生了六个孩子。
她家中兄弟姐妹无数，自成年起，就被无数家族求娶。
她出发来大夏之前，乌桓新王库戎更是亲自为她定下了婚事。
所以今日她哪怕真的在大夏受伤，哪怕毁容，也是她为国尽忠，不但不会被歧视，相反，娶她，还会成为家族的荣耀。
所以她此时反而希望对方有本事伤她。
不过，以第一轮大夏居然派出了完全不懂射箭的女子上场应付，可见，大夏女子不精于骑射之道，对方即便想伤她。也要瞄的准才行。
苏念真懒得追究对方在想什么。
她只是伸手从宫人手中接过弓箭。
伸手拉了拉弓弦试了试力道。
肩膀隐隐作痛。
在她用力时疼痛更是加剧。
那是刚才格玛射伤的地方。
“姐姐，不要勉强。即便你一箭不射，下一局，姣姣一定能给你赢回来。”
苏念真挑眉一笑：“那怎么成，姐姐我憋了一肚子火气，不撒出去也太窝囊。”
“可是你的伤……”
“没事，我记得你那里不是有许多好药？记得给我送些。”
叶清岚知道拗不过她，遂不再多劝。脑子里已经在搜罗秋容配的那些药膏哪些可以给苏念真用。
苏念真沉心静气，挽弓，搭箭。
她微微闭眼，殿内光线明亮，无风。
格玛将小小的红色果子顶在头上，仍然嘲弄的看着苏念真。看对方摆足了架势，心想，对方若是想以牙还牙，那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她可不会轻易被吓到。
思绪间，苏念真第一箭果断出手！
“嗖！”
箭头擦着格玛头上的红果落地。
射偏了一些。
大殿当中一片惋惜声。
贵女席中，孙葵芳又忍不住嘴贱：“切！架势摆的足，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居然连红果的边都没擦着。”
她得宜的环顾四周，以为自己这话会得到许多附和声。
却尴尬的发现，席中一片寂静，没有人搭话。
有些人甚至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后，默默地将座椅挪开了些。
格玛嘴角嘲讽更重。
苏念真却全然不受外界影响。
她拿出第二箭，拉弓、搭箭、瞄准，射！
箭离弦，隐有呼啸声响彻在众人耳畔。
“砰！”箭头穿透红果，将其带落在地！
“好！”
叫好声轰然响起！
比刚才更加热烈。
颇有扬眉吐气之感。
苏怀骄傲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刚才是女儿做靶，他当然担心。
如今是女儿拿箭射别人，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大不了就是射死，射死了也无妨。
大不了和谈破裂，他努力说服皇帝攻打乌桓，将其灭国，永绝后患。
在场的乌桓人都不知道，短短几息，乌桓已经在灭国的边缘溜达了两遭。
场上的格玛脸色变了。
她不怕对方射偏，甚至不怕对方射伤她，唯独不想看见对方射中！
因为在两方都能忍住不闪躲的情况下，那就要以中靶的数目定输赢。
她刚才一心要给苏念真教训，所以只射中一箭，而苏念真竟然也射中了一箭。
如今数目虽然持平，但苏念真还有一箭未射！
若是她下一箭再射中……
不，不会的，侥幸而已。
她冷笑一声，“你别得意，你们大夏不是有一句话叫‘瞎猫碰上死耗子’。”
言下之意，苏念真会射中纯属运气和偶然。
苏念真懒得跟她逞口舌之快。
她已搭上第三箭。
从容一笑道：“那就请阁下睁大眼精华好好看，我大夏，有没有那么多‘瞎猫’！”
话音落，羽箭出！
“砰！”
红果落地。
第三箭，不偏不倚，插在小小的红果中央。
乌桓人以为苏念真刚才在格玛手底下吃了那么大的亏，箭在手，必然会伺机报复，可没想到，苏念真从始至终没有动过伤人的念头，她只是规规矩矩的射箭。
第一箭射偏是在找手感。
第二箭第三箭调整好了状态和方向，自然百发百中。
她爹自幼将她当做男孩子教养，她在闺阁之中学的，不是女子八雅，而是君子六艺。
射，是其中一向功课。
“好！”弘光帝激动得站了起来。
“羽箭当面而能面不改色，利刃在手却不寻机报复，这份心性，这份气度！巾帼当有须眉志，生女当如，苏念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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