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弘道:“王妃幼年与宋夫人还有些交情在,只是后来宋夫人身子不好,二人就少了来往,本王过来,也是为了全两人相识之意。”
陶婉音穿着素净得体,点头道:“正是。”
苏峰岳的视线落在陶婉音身上,浑浊的眼球在她的小腹处转动,叹息着道:“多谢王妃还记得月儿。”
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还有“月儿”两个字。
陶婉音整个人都愣了下。
这些日子,永王妃在王府过得清闲,有了杜侧妃的先例,没人敢在她面前犯糊涂。
纪青梧为她备好的养身丸子,她日日都在用,身上也长了几两肉,脸颊的气血充盈。
永王每每看到她,因着皇帝重病而沉郁的心情,就会好转几分。
现在,陶婉音的脸色煞白,堪比灵堂中的白幡。
赵明弘注意到她的不对之处,问道:“王妃?”
陶婉音一动不动,在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
“婉音?”
赵明弘皱了皱眉,碰了下她的手腕,她才回过神。
他低声问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陶婉音望向面前的牌位,没有看向苏相那头,也许是自己听错了,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也分辨不清
她轻声道:“我没事。”
但脸色还是肉眼可见的苍白,永王当下就起了意,想带陶婉音回去,但一想到自己此行而来的任务,还是忍下,走向门口处。
陶婉音上前去,在灵台上放了一朵白花。
苏代月病倒的事情她早就听说。
前几日,宋维还带人去医馆闹事,她本来想出面帮纪青梧一把,但被永王知晓,怎么不肯放她出府,永王还找人看住她,不许她出去。
一是怕她胎像不稳,二是,说纪青梧是卫家之人,不许她为外人操心。
两人正争执着,华昌长公主到场的消息,就传回了王府。
他们因为这事儿冷战了好几日。
今日,永王从宫中回来,就一脸严肃地说要带她出府一趟,却不想,是来了宋家吊唁。
此刻,看到宋维失魂落魄依靠在棺木的样子,陶婉音心中一酸,还有什么比惜取眼前人更重要的。
想到这处,陶婉音忽觉自己前几日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些。
她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赵明弘已经走到了苏峰岳身旁,两人不知在聊什么,她找了个僻静地儿,安静地站着。
灵堂门口。
赵明弘背过手,道:“苏相,本王有事要事与你相商。”
苏峰岳不动声色地回道:“王爷有何事,但说无妨。”
赵明弘望着周围,皱眉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如去我府上如何?”
苏峰岳道:“王爷该知道,老臣此时不宜与您过多接触,以免有结党营私之嫌。”
听到他义正言辞的拒绝,永王的脸色变得难看。
但与永王摆着的一张臭脸相比,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示好。
“苏相说笑了,谁不知现在是您在朝中主持大局,满朝上下,还有谁能比得上您。”
苏峰岳眼底有笑,却用惶恐的语气说道:“王爷,可不敢如此说,皇上还在宫中坐镇,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哪日就清醒过来。”
赵明弘低声道:“本王今日去了昭阳殿,其实”
苏峰岳的眼珠斜向下,显然在注意听他在说什么。
赵明弘道:“其实皇兄已经归西,应该明后日就会放出消息,苏相要早做准备。”
“小皇子还年幼,本王思索过后,还是觉得我这个皇叔该为他做点儿什么。”
苏峰岳听后,摇头转身离开,赵明弘背着的手改为垂落在身侧。
但却在要与永王擦身而过时,用两人才可以听见的音量,说道:“王爷,丑时来我府上一叙。”
永王轻微颔首,再抬眼道:“王妃,我们回府吧。”
陶婉音应声过来,路过门口,难免要从苏峰岳面前经过,一走到他面前,她就一阵心慌气短,喘不过气来,脑袋也跟着发晕,就要平地摔。
赵明弘大步过来,接住了她,扶稳她的腰。
他似斥似劝道:“急什么,有身子的人还不当心些。”
永王夫妻离开了宋府。
之前的白胡子官员就小步上前,问道:“相爷,可是永王要来找你麻烦?”
他在边上看着,永王可是摆着一张臭脸。
“找我麻烦?”不同于在永王面前保持的谦恭之态,苏峰岳嗤之以鼻地道:“他不敢。”
那官员勾眼狞笑:“什么王爷,不过就是个酒囊饭袋的花架子,娶得王妃不也是个残花败柳。”
苏峰岳瞪了他一眼:“别乱说话。”
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心底的想法,眼底满是洋洋自得。
再是什么天潢贵胄,现在不都要匍匐在他脚下,求到他跟前。
想他一介布衣到了如今高位,一路的辛酸难受,遭受多少白眼,他最看不上这种生来富贵命的人。
他的“好兄弟”卫正则也是如此,要不是他是卫家之人,哪里会有那么多高升的机会。
但就算他得到了那么多,却还是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苏峰岳走到灵位面前,刚想用手触碰灵牌,就被宋维冲过来抢走,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
这么多人看着,苏峰岳不愿与这个行事疯癫乖张的女婿计较。
他看着天边的月色,道:“老刘,你在这边再盯一会儿,我要回府一趟。”
“相爷,您放心,有我在这儿,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纪青梧进到苏峰岳的院子,没遇到什么阻碍。
含章应该是前院最得力的奴婢,一路上见到她的下人们都低头避开。
纪青梧昂着头,那股骄傲神气的劲儿拿捏地十分到位。
两人进屋后。
卫彤悠一脸嫌弃地将汤罐放下:“这里边是什么汤,熏了我一路了,味道真难闻。”
纪青梧噤了噤鼻子,道:“杜仲巴戟补身汤。”
卫彤悠根本没听说这道汤,怀疑地道:“这么腥的汤能补身?喝了不会连晚饭都吐出来吗?”
纪青梧分析道:“腥是因为里边有猪腰,与其说补身,不如说补肾。”
卫彤悠满脸苦色,赶紧到里边的净室洗手去了。
纪青梧正四处观察着屋中陈设,猜想何处会有暗格。
此时,门被人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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