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旁边的陆怀礼望着她有些疑惑的神情,则好心为自己弟弟开口解释:“斯延他说你们先回美国一趟,等婚礼开始前半个月再回京市。”
…………
这说的都是啥啊?
顾嘉怡她啥也不知道。
大主意都让陆斯延他定了。
都不用跟她商量一下,就要带她又回到那个顾嘉怡也十分恐惧的地方,纵使女孩心里有些不舒服,大面上却还要过得去。
所以,顾嘉怡她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想着一会儿离开以后,她就要好好问问陆斯延。
可当女孩再侧头望去时,却发现陆斯延不知什么时候竟消失不见了,同样消失的还有沈言之和陆家几个堂哥。
此时,屋里除了陆怀礼和陆意年以外,就只剩下那边角落里还在挨揍的女人与施暴者保镖。
随即,顾嘉怡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来气,短短几秒钟,小脸便憋的白的瘆人,身体也在发抖。
这一变化,却未被陆怀礼、陆意年兄弟俩发觉,因为他俩正想着,也不知锦川他们几个能不能拦住斯延。
沈言之,可以不认。
也可以杀掉。
但最好不要让斯延他动手……
然而此刻,院里手足相残的血腥程度,要远超所有人想象。
因为陆斯延实在是猛的吓人,他趁顾嘉怡不注意时叫走沈言之,出来便动手要取走后者的性命。
但沈言之,他又哪是个善茬子,闪身避开一拳后就掏出了匕首。
黑夜中,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气味,昏黄的灯光闪烁不定,照在两个男人身上。
陆斯延身着作战服,肌肉线条在衣服下若隐若现,如蓄势待发的猎豹,眼神则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对面的沈言之。
而沈言之身材也十分魁梧,脸上带着肆意,手中的匕首却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两人几乎是同时有了动作。
只见陆斯延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带起了地上的灰尘,左拳如钢鞭般抽向对方头部。
沈言之也不示弱,迅速躲过这凌厉一击,同时挥出匕首刺向他的腹部。
见状,陆斯延整个人向右避开。与此同时,他一把抓住沈言之的手腕,用力一扭,匕首掉落。
而就这般,陆斯延也未作罢,他眸光一凛,顺势一拳轰向沈言之面门。
只见沈言之他迅速头部后仰,却借着这股力道抬腿踢向陆斯延的下身。
可惜的是,陆斯延早已预判到他的下一步动作,膝盖一顶后便挡住了这一脚,随即两人同时向后退开几步。
但在沈言之他还没站稳之时,陆斯延却越战越勇,又再次发起攻击,一个滑步向前,双手如铁钳般锁住沈言之的双臂,用力一甩,便将他甩向一旁的吉普车上。
而被沈言之砸到的车身,则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但旋即,沈言之又迅速从地上站起来,他用拇指碾掉嘴角的血渍后,带着凶狠且凌厉的拳风,再次往陆斯延面门冲去。
就这般,两人又重新纠缠到在一起。
拳拳到肉的闷响在院子里回荡。
而那你来我往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满含着要对方命的狠决。
可陆锦川他们几个出来以后,面对的还不仅如此,因为此刻,庄园各处枪声四起震耳欲聋。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提前接到陆斯延消息的威尔、尤金早已从国赶来。
这时,二人正带着手下弟兄们,用先进武器装备攻打着沈言之的地盘。
什么叫踢到铁板。
陆锦川他想沈言之或许现下才明白。
“动手吧!!”许久后,沈言之他终是不敌陆斯延的强势出击,被踹翻在地后,他吐了口血沫子无畏道:“你他妈动手啊!!”
这般嚣张气焰,看的陆锦川他们几兄弟气不打一处来,暗道什么仇什么怨,他明明可以求饶后有活路走,却偏偏要决意往死胡同里钻……
真他妈搞不懂!
这句话,是陆老九他站在一旁低声咒骂的。
可认为沈言之能有活路走,其实只是陆家几兄弟的幻想罢了,因为陆斯延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放过这人!
所以他慢步来到沈言之身边后,没有多余一句废话,抬脚踩在他胸口。
可也就是陆斯延这种俯视貌似看垃圾的目光,令沈言之生不如死!!简直要比刚刚不敌从小便嫉妒到发狂的人时,还要难以接受百倍!!
“斯延!斯延!你看看弟妹!”
此时,只见陆意年他正抱着顾嘉怡跑了过来,他后面还跟着陆怀礼,两兄弟面上都带着焦急。
而听到这话的陆斯延则是心里咯噔一下,紧忙转头望去,便看到女孩在自己亲哥怀里剧烈发抖,吓的他再也顾不上折磨沈言之的傲气,随即转身快步迎了过去。
这刻,顾嘉怡她的情况能有多差?
怕是没有人能比投去目光的陆家男人们更清楚,因为她往日清纯精致的面容,都煞白如纸一般。
就连手都是无力的垂着,似是昏迷不醒却还在嘴里小声念叨着,他们虽是听不清,可只从口型里也不难看出来,她在不安的唤着小弟的名字。
陆斯延走到陆意年身前,他便一把将女孩抱到自己怀里,旋即听到爱人声音后,就迫不及待应道:“我在,顾嘉怡,我在。”
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又心疼至极又怒火中烧!!
他爱人胆子虽不大,却一直都是勇敢且坚强的,所以这几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会让她不安恐惧至此……
这一瞬,陆斯延他恨不得杀光所有人,体内暴虐因子迸发,令他紧紧咬着牙根。
“陆斯…延,陆…斯延,你快…来…救救我,快来救救…我,我…害…怕。”女孩边合眸哭着,边哀求着。
害怕。
她害怕。
此时,顾嘉怡的意识迷失在一片灰蒙蒙的脑海中,她什么都看不清,唯独要反复经历着,保镖们一个个在她眼前死去。
所有的悲喊声无力发出,她除了被困在‘结界’中崩溃以外,再也做不到其它。
血…
血泊…
它们折磨着顾嘉怡的每一丝无知与无畏,一遍遍告诉她,是因她的无脑而害死本应该活到白发苍苍、颐养天年的十八条生命。
她好恨自己…
也好想陆斯延…
她真的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不听他的话了…
女孩一声声说着害怕,一声声说着求陆斯延救她走,又一声声求着爱人救救他们。
而那声音又逐渐从不安失措演变成惨厉的哭喊,有多刺耳,陆家男人们忽略个彻底,只能感受到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已在这几天里消失不见了。
作为枕边人的陆斯延,他则是心痛到抱着爱人身躯晃了晃,眼眶红着轻哄道:“救,我都救,顾嘉怡你别怕,我都…救。”
夫妻俩如同受伤的小兽般紧紧相依相偎,但这缓慢的效果,却也无法让陆斯延把顾嘉怡从‘混沌中’救出来。
心理创伤。
该怎么治?
陆斯延他竟无人可问。
这一幕,看的站在旁边的陆老九,他率先没出息落了一滴泪,想起不久前,每次见面弟妹她都是笑盈盈的场景。
又想起,他们几兄弟从国回老宅那天,女孩叫着他们哥哥,真诚的谢着他们连夜回去救她们。
此刻,再想起这声哥哥。
陆老九他却心里堵的慌。
从小生活的陆宅是真他妈大啊,权势金钱也应有尽有,可就这般睥睨众生的存在,竟偏偏连个女孩,连个小妹妹都护不住!!
只见陆老九将视线从顾嘉怡脸上移开,随即,锁定在不远处已从地上站起身的沈言之身上。
见状,他跑到这人身边后,便扬起极重的一拳砸到沈言之脸上,怒声质问:“你他妈到底有什么好闹的!是我们还不够你报复的么?非要对女人下手!!”
听到这话的陆怀礼和陆意年两兄弟冷眼旁观,而陆锦川他们也亦是。
可被重击的沈言之却偏过头,满不在乎的挑起唇角反问:“谁教我了?”
“你什么意思?”陆老九则是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但很快,沈言之他转过头盯着陆老九开口:“我问你,谁教过我,谁教过我做人做事的道理。”
话音落下,陆老九身体一震。
可沈言之他却还在说着:“我生来就要被厌弃!谁他妈教过我应该要怎么活!为什么我与你们流着同样的血脉,却只把我扔在臭水沟里生活?”
“所以呢?”陆怀礼看不出表情,但却也没一丝怜悯:“所以你为什么不报复陆振耀,反而要报复斯延?”
此刻,沈言之他则望向小时便听旁人谈起聪慧的大哥,发现到未曾对自己有分毫怜惜后,竟笑了笑:“因为我恨他,恨明明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他可以应有尽有,我却失无所失。”
瞬间,除去陆斯延和顾嘉怡以外,陆家几兄弟心里都被这话给惊到了,他们望着沈言之闷不吭声。
而陆斯延看似还在哄着女孩,实则还是听见了沈言之他的话,可也只是愣了一下,便继续抱着怀里已睁开双眼的女孩轻哄。
沈言之挥开陆老九抓住自己衣领的手,随即,他后退了两步,背倚着吉普车淡淡道:“给我根烟。”
烟和火机,都是离最近的陆老九给他的。
当然,待遇自然是跟对陆斯延时不同,陆老九懒得碰沈言之,只是从裤兜里掏出以后便随手扔给了他。
等沈言之将烟点燃,抽了一口才不屑道:“陆振耀睡小姐只有这一次,但不巧的是,沈美莹她怀孕了。直到生下我,她才敢联系陆振耀,可笑的是那人不但没让她过上好日子,就连想让我进陆家,她都没做到。”
“我们没时间听你说这些。”陆意年不耐道:“说说你有什么资格恨斯延?”
沈言之弹了弹烟灰:“恨还需要理由么?”
沈言之他想不需要。
六岁前,沈美莹带他在京市生活,单说透过陆宅的大门,他就看过无数次陆振耀提起自己小儿子时的骄傲与喜爱。
那时,沈美莹觉得他还有用,所以对他问为什么爸爸不喜欢他的原因还会回答一二。
她说是陆斯延抢了他的一切。
让他以后超越这个同父异母出生只差半天的弟弟,将陆斯延踩在脚下,他父亲就会爱他。
六岁的沈言之并不喜欢这种回答,可他又拒绝不了母亲的眼泪。
可一切又在陆斯延他出国后变了,最后一次见陆振耀是在雨后的一天,沈美莹不知道哪里打听到的消息,竟带着他堵在陆振耀回老宅的路上。
那天夜里雨势很大,沈美莹看到豪车驶来时,竟一把将发烧的他推到路中心,完全无视沈言之他倒地时别住的左腿,以及正面迎来车子的极快速度。
爱?
这还是母爱么?
那刻的沈言之,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冷……时间也那么长呢…
而直到离他不出一米的车子急停,沈言之他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可没一会儿,陆振耀便打开车门下来了,但对于倒地不起的孩童,却始终都没肯看上一眼。
见状,沈言之他哭了,一声声唤着爸爸,一声声唤着:爸爸,我疼。
但还是未曾得到一丝目光。
那天夜里,沈美莹好似也如同他一般,无助的哀求,求男人认下他们母子俩,可事实证明,冷酷绝情的人终究是无心。
而那天的雨有多大。
沈言之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七岁。
沈美莹带着他去了缅甸,那里不如京市繁华,可早已无依无靠的孩子没法选择。
沈美莹生意极好。
通常白天有七八个客人,夜里是需要排队的,沈言之在出租房里为他们烧水,有时还会收到点小费。
但无一例外,这些钱都被沈美莹抢走了,其实就算她不抢,沈言之也会给她的。
陆振耀不要他。
所以母亲带着他并不容易。
哪怕她是要出卖shenti,沈言之他都从未瞧不起过自己的母亲,只有敬爱与依赖。
但这一切又是什么时候变得呢?
大概是在他们去缅甸生活第二周,那天饿了多日的沈言之头昏眼花,将客人的鞋油用错了。
所以导致与沈美莹刚云雨一番的客人,他出来穿鞋离开之际便发了火,拳脚相向时,沈言之倒在地上却望到自己母亲正倚着门框笑的好不灿烂。
甚至到后面,她竟还去拿了个红彤彤的苹果咬着,屋里回荡的除了脆生生的啃食果肉以外,还有他骨骼声响。
可就是这般。
沈言之他还是不恨的。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母亲。
她只要要他,他又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等到那天客人打累了离开后,吃饱的沈美莹却也动了手……
说他是个废物。
骂他怎么讨好那人都不会。
辱他不如陆斯延。
一遍遍让他死。
同样那天缅甸也下了雨,和见那人一天一般,让沈言之心冷。
三天后,他伤还没好,便要与沈美莹买来的一只狗夺食。
也是这一天下午四点五十五分,沈美莹把他送人了。
其实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中年男人便和沈美莹一起回的出租房,两人先是进屋云雨了近一个小时,事后,沈美莹这才打开房门对着沈言之慈爱的笑着,说让他进来一趟。
那刻,沈言之他又哭了。
多久了,他妈妈都没这么对自己笑了。
沈言之忍着伤痛,踉跄着走了进去。
可房门关上后的那一个小时里。
却是他对沈美莹,斩断母子亲情的时候。
妈妈?
妈妈。
妈妈…
她真的不配啊…
四点五十五分,用一笔钱买走了他。
沈言之终是迎来了今生的苦难。
失无所失,说的就是他这般吧。
而他在男人安排的住所里,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陆斯延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在享受生活?还是在众星捧月间怡然自得?
他可知道沈言之的存在?
陆家两个亲哥可知道他的存在?
叔伯可知道他的存在?
沈言之不喜恨,可若是不恨,他又该怎么活?
他想活着啊。
想比陆斯延强…
又过了一年,沈言之神似沈美莹的一双碧眼愈发漂亮,看的他十分作呕。
他时常趁着男人离开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疯,恨着所有人,恨的越深,他就越想活着。
直到许久以后,对别人的恨却又开始无趣了,只能去恨陆斯延,恨他若是没出生,陆振耀一定会接自己回家。
又过了半年,男人生意上好似遇到了麻烦,他像沈美莹一般将他送人了。
这次,他来到了老挝。
老者见到他以后十分喜欢他,除了折磨以外,会教他做生意、枪法、赛车、骑马……
可他却让沈言之夜里唤他父亲。
哈哈哈哈哈。
多离谱啊。
多他妈离谱啊!!
亲爹不让他唤父亲二字!
这人却拿这二字来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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