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陀掳掠了不少唐朝百姓,当做部族的奴隶。
他们都干着很是卑贱低下的重活,每天基本上都是食不果腹,还要遭受薛延陀人的呵斥与辱骂。
薛延陀被大唐击败,惨遭灭国后,他们更是鞭笞殴打唐朝奴隶,以此宣泄心头的仇恨。
但有个唐人,却并没有遭受这些苦痛与折磨。
“张远。”
“跟我们走一趟。”
张远随着他们来到一处帐篷,入内,一个薛延陀族长正在等着他。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部落,仓惶逃窜到此地的。
“你们都下去。”
“是!”
合利摆手让手下出去,帐内就剩下张远与他。
“请坐吧。”合利说道。
“头领这么着急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张远大方坐下。
合利严肃道:“张使,十分重大的事情。”
“就在不久前,突失利知道天可汗陛下,到了北地,召见我们,一同出兵前去攻击天可汗陛下的行营。”
张远神色剧变,目光冷峻。
他是东厂探子,打入薛延陀已经有一年多了。
合利就是他拉拢的一个贵族。
“当真?”
“绝无虚假!”
合利对天发誓,道:“千真万确,绝对不敢欺瞒。”
“你知道我对大唐很是向往的,若不是这次你要我跟随突失利,我已经投入天可汗的怀抱,成为他最忠诚的勇士了。”
不管大唐周边的邻国,对大唐是有多大的敌意,都有一大批心向大唐,仰慕大唐,想要成为大唐人的积极分子。
这不包括底层,是中上层贵族的想法。
合利就是其中最积极的。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部落,全部都带去大唐境内,就算转头为大唐打薛延陀的部族,也在所不惜。
当然,张远拉拢他,也少不得给了许多好处与承诺。
“突失利是怎么敢的,他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张远强行冷静下来,不能慌乱。
他实在想不到,突失利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
“当初被大唐击败俘虏的勇士,至今还没有押解离开北地。”
“突失利是想来个里应外合。”
合利道:“张使,事关重大,还请尽快禀报,让天可汗陛下做好准备。”
“原来是这样啊。”
“怪不得有这狗胆。”张远算是明白突失利打的什么算盘。
他也清楚,突失利不管能否成事。
必须要把消息传回去。
冲撞御前,与天子有备,大军枕戈待旦,完全是两个概念。
“我带来的消息,这算不算是一件大功?”
他还讨好的问道。
“自然是。”
张远郑重点头,“我会帮你记下的。”
“对了,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先锋大军在前天就开拔了。”
“什么?”
张远顿时大怒,“那你怎么今天才告诉我?”
“我也想啊,但我根本没办法脱身,突失利叫住我们在汗帐商讨……今天才放我离开。”
合利急忙解释道:“我回来就把你请来了。”
“你真……。”
张远气得无话可说,当即道:“马上帮我安排,我要传消息回去。”
“快!”
“好!”
张远回去,东厂其他几个探子围了过来,他低声说道:“事情紧急,突失利要趁陛下在北地,出兵发难。”
“先锋大军昨日出动了。”
“我们必须要把情报送回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现在就是我们该作为的时候了。”
众人点头:“明白!”
“不过,张头,是不是要告知一下百户?”
“来不及了。”
张远道:“你与其他人留下,联系百户,告知详情。”
“多路出发,确保消息能够及时传到。”
各部落之间,本来就隔着距离。
他们身为奴隶,肯定是不能随便走动的,想要短时间联络更不可能。
当前只能是事急从权,特事特办。
张远吩咐好,合利也安排好了,张远七人一人三马,快速离开,朝着南方而去。
在苍茫的草原上,方向感要绝对准确,张远怕迷路走错,频频观察,判断方向。
夜晚之后,速度更是慢下来。
他们害怕篝火太过明显,引人注意,硬是扛着黑夜的寒冷,抱团取暖,没有生火,但就算如此小心,还是出事了。
“你们是谁?”
“逃跑的奴隶。”
“杀!”
他们被一群骑兵发现了,对方人多势众,难以抵挡。
张远他们只能逃跑,还要躲避射来的箭羽。
“张头。”
“问你个事情。”
一个探子突然喊道。
“什么事情?”
“我们当年在本土,肆意妄为,以游侠为荣,横行霸道,声名狼藉,愧对家人乡亲。”
这探子说道:“没想到有一天会为国效力,算是幡然醒悟,迷途知返。”
“我想知道,我们要是死了,上面会不会认为我们的英烈?”
英烈!
东厂人知道,是从上头传下来的。
这两个字的含义,他们太清楚了。
他们当游侠,图的是什么?
名声!
名声对他们来说,意味着势力与财富。
英烈,对他们来说是极为遥远的。
如今,他们似乎有机会得此殊荣。
“会!”
“肯定会的。”
张远坚定的说道。
当即,就听到大喊声,“哈哈,好。”
“那我们兄弟就做到头了。”
“张头,务必把情报送到,我们就先走一步。”
“要是能找到我们的尸首,希望你能到英烈陵园来看我们。”
“我的要求也不高,一杯酒足以。”
“仗义死节就在今日,兄弟们引开追兵!”
“走啊!”
呼啦一声,张远身边没人了。
几个兄弟没有任何犹豫,他们齐齐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他疾驰出数百米,在黑暗中看到追兵举着火把涌去。
张远咬牙,他知道此次分开,可能今生再也不得见了。
“兄弟,来生再见!”
他不敢耽误,催促战马疾驰,一路狂奔。
等到天明,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张远浑身冰冷,巨大的恐惧感,几乎要把他给吞噬了。
“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办?”
他脑海疯狂运转,仰头观察可辨别物体的参照物。
好在是白天,张远找到方向后,催马前进。
连夜逃跑,一匹战马不堪劳累,轰然到底,口吐白沫。
张远怪不得那么多,换上另外的战马,继续逃跑。
当最后一匹战马倒下,他只能徒步行走。
……
街道上人来人往。
天子驾幸,街道上,多了不少人,热闹非凡。
郑安世站在二楼,看着街道的光景,有些恍然。
他本来是松州站站长的,处理对吐蕃的刺探事务。
但去年薛延陀袭击突厥所部,该站的站长渎职误事,又把夏州站搞的乌烟瘴气。
上头直接将其处决,将他给调了过来,整肃夏州站人员。
几个月的时间,总算是把夏州站给理顺了。
正好天子来了,今日又在英烈陵园祭拜。
他们东厂人员蛰伏不动,不敢轻易露出痕迹来。
“嗯?”
突然。
他看到一人很是眼熟,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走路匆忙,撞到不少路人,引起叫骂。
看清楚面容,正是两个月前,回来述职,有过一面之缘的张远。
“他怎么回来了。”
“还搞得这么狼狈!”
他脑海快速闪过,动作却不慢,飞快下楼,冲出去接住张远。
“怎么了?”
“站长,突失利率兵来犯,要冲撞御前……。”
郑安世快速把人带进去,安抚一阵后,才知道详情。
“什么?”
“突失利疯了?”
“他以为他是谁。”
郑安世大惊失色,陛下与群臣可都在城外的英烈陵园。
这要是……。
他都不敢想了。
谁还能想到,突失利不龟缩起来,还胆敢再犯?
……
英烈陵园。
在礼官主持下,李世民带着群臣郑重举行着仪式。
“看到英烈陵园,我突然明白,这个地方会对将士们造成多大的影响。”
“只要它在一天,我大唐将士就绝对不会贪生怕死……。”
李世民万般感叹。
“是啊。”
长孙无忌,魏征,李靖等人也是神色复杂。
不来不知道,一来才真切的体会到,将士们对这种陵园的崇高敬意。
战死沙场,为国而死,那是一等一的死法。
这是千百年来,无数仁人志士所追求的。
就在这时。
李绩皱着眉头,快步走来,刚才他也在的,只不过突然将领传报,说是有大事他才去处理的。
“陛下!”
“有人持太子信物而来。”
李世民狐疑,其他人也是露出惊诧之色。
太子信物?
“谁?”
魏征喊道:“太子什么时候给出个信物,他要有事,命人传就是。”
李世民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自称郑安世的,手持太子信物,说是突失利残兵来犯,意图冲击御驾。”
李绩都觉得很是荒诞,何曾听说过太子赐了信物出去?
但他再三检验过,确实是太子信物,一点都不做假的。
“这到有点意思了。”
李世民忍不住笑了,“把人带来。”
“是!”
很快,郑安世被带来,他当即跪倒参拜。
李世民把玩着手里的太子信物,其他人也在看,众人瞳孔一缩。
真是太子信物。
“你是什么人?”
“回陛下,小的名叫郑安世,东厂夏州站站长。”
“东厂?”
李世民一愣,这是什么东西?
突然,他想到可能是太子背着他搞出来的。
“太子令牌怎么在你手上?”
“太子说过,但凡有重大紧急之事,事关重大,当持太子信物,表明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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