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的裴栈州正和江绾桑坐在御花园的池塘边,抓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鱼食,悠闲的喂着鱼。
两人都没有说话,甚至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却能明显让人感觉到周围放松惬意的氛围。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快步走来,急急的凑到周至耳边说了什么。
周至脸色一变,抬手遣退小太监,这才来到裴栈州面前。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没有在裴肇舟耳边说,而是直接站在那儿汇报着:“主子,皇上拟了圣旨,要给你和北笙三公主赐婚。”
只一瞬,惬意的氛围不再,转而变成了凌厉的低气压。
趴在栏杆上逗弄鱼的江绾桑也撑起身子,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儿?”
即便是在书中,皇上也没给沈秋芸和苏焕羽赐过婚,甚至刚才他还在对沈秋芸下手,怎么现在又忽然要给裴栈州赐婚了?
这不是自家主子的问话,但周至没有迟疑的就回答道:“我们的眼线说皇上从三公主那儿出来时看上去有些狼狈,回去后换了衣服就写下了赐婚的圣旨,这个时候已经带去了宴会上,许是要趁今日的机会当众宣布。”
生辰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皇上写好圣旨后就直接带了过去,明显是没打算征求裴栈州的意思,直接赐婚。
江绾桑下意识看向裴栈州,后者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却能让人清楚的感觉到他周身的低气压。
世人都说皇上信任依赖裴国师,朝中大小事务几乎都会征询他的意见,身为皇帝也依旧对他礼敬三分。
可他若真的礼敬裴栈州,又怎会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如此草率的做主他的婚姻大事。
霎时间,江绾桑心里升起奇怪的感觉。
书中提到皇上和裴栈州的关系,只有一句“皇上在朝堂上最依赖的人就是裴国师”,可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对裴栈州表面敬重,却随意安排他婚姻大事,不见丝毫尊重的皇上。
对皇上表面忠心,实则恨着整个南苏皇室的裴栈州。
这两人,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裴栈州眼眸微垂,抬手将鱼食全都丢进了池塘里,随后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并将手帕也一起扔了下去。
看着鱼儿争食泛起涟漪的水面,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竟敢随意安排他的事情?
偏偏他安排的人,还来自北笙皇室!
看着他布满寒意的双眸,江绾桑的心口没由来一跳。
在裴栈州起身的瞬间,她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你想怎么做?”
裴栈州看着她的手,视线慢慢上移,随后落在那张带着紧张好奇,还有一丝担忧的脸上。
周身冷硬的氛围消散了几分,裴栈州眉角微动,问道:“你觉得本国师会怎么做?”
江绾桑哑住。
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他会怎么做!
但看他刚才的样子,肯定是不会轻易答应这门婚事的。
“虽然不知道你跟南苏皇室有什么恩怨,但我猜现在肯定不是你撕破脸的时候。”江绾桑心念一动,“赐婚的事儿你不方便出面解决的话,不如交给我?”
裴栈州是她现在最大的靠山,她可不想男女主光环还没打破,自己的靠山就被皇上这个边缘角色给弄得元气大伤。
看着她这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原本缠绕在裴栈州心头的那股郁气仿佛在瞬间消散。
他知道江绾桑很聪明,必定从自己先前的反应中猜到了他和皇上之间的不对劲,但他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要帮自己解决问题。
认识这么久,这女人可不是会主动往自己身上招揽麻烦的性子。
裴栈州忽然放松下来,似乎全然忘了刚才听说皇上想做主他的人生时,心底在一瞬间升起的阴郁。
他满眼兴致的看着江绾桑,“你不想让北笙三公主嫁给本国师?”
江绾桑:“……不是你不想娶她吗?”
刚才听说皇上拟了那样的圣旨,他的反应简直像是要直接冲出去撕了圣旨似的。
裴栈州依旧追问:“那你希望本国师娶她吗?”
江绾桑觉得他的问话有些怪。
他娶不娶的,关她什么事?
江绾桑没把这话说出来,她直觉说了肯定没好事。
心念一动,江绾桑赶紧谄媚开口:“我心悦国师大人,当然不希望你娶她了!”
说到这儿,她咬着牙一脸愤怒,“说好的公平竞争,堂堂公主竟然不讲武德,玩儿阴的!”
从皇上对沈秋芸下手到拟定圣旨,前后不到两个时辰,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是沈秋芸做了什么。
突然,江绾桑脑中灵光一闪,抬头看着裴栈州,“国师大人能不能跟我说说北笙三公主的具体情况?”
以裴栈州的警惕,怕是在得知北笙国会派沈秋芸来联姻的消息时,就派人暗中调查过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赐婚之事是沈秋芸挑起的,那解决办法应该也在她身上。
裴栈州嘴角轻轻抿着,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到一丝刚才的寒意。
“好啊。”
他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婚事马上就要被人定下来的着急感,侧过身在江绾桑旁边坐了下来,一副要跟她好好说说的架势。
旁边的周至盯着他们从拉上后就没松开的手,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去阻止皇上颁发圣旨吗?
还有,说话就说话,为什么一定要拉手?
他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是看不见么!
他是不是多余了?
他要不还是去旁边望风吧……
两人都没注意到周至那张严肃冷硬的面容下藏着的咆哮,认真说起了有关沈秋芸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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