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通过各种办法,千方百计找到了这里。”
殷序说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他仰头小心地观察莳初的神情,生怕她生气。
“主人。”
他想要伸手去够她的衣角,却在瞥到自己手上沾满的灰尘后又默默缩了回来。
他的主人就应该干干净净的,不可以弄脏她。
殷序仰望着面前的少女,瑟缩了一下身体,为自己如今肮脏到不堪入目的姿态感到羞耻难堪,他悄悄将满是灰尘的手藏在身后,害怕污了她的眼睛。
如果知道她今天就会出现的话,他一定会收拾好自己,不会用这副落魄狼狈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他现在脏兮兮的,一点都不好看,她还会要自己当宠物吗?
她会不会有了新的宠物?
她这么好,肯定有很多人赶着给她当宠物,还会有那些大家族的子弟,那些人比自己更优秀。
他是个孤儿,什么都没有,既没有钱又没有权势,长得也凶神恶煞的,很多人都害怕自己,根本比不过那些光鲜亮丽还会讨人喜欢的alpha,她会不会真的不要自己?
他从小出生在混乱星,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挣扎着成长,依靠着一些卑劣的手段不断抢夺资源才活到现在,才遇到她。
他的手上不仅有很多星兽的血,也有很多同类的血,为了一点点食物,为了活下去,他杀过很多很多人,多到他都数不清。
那就是混乱星的生存规则:强者生,弱者死。
那里不讲仁义道德,只讲谁的实力更强,拳头更硬。
那里是野兽的丛林和乐园,弱小的人只会成为食物,可能是星兽的,也可能是人的。
他踩着无数人的尸骨才从混乱星爬出来,那些罪孽早就无法洗去。
他满身泥泞,却又渴望天上的明月。
没人知道,这副疯狂凶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脆弱的心,那种深深的自卑感早就刻在殷序的骨子里,埋在他的灵魂深处。
殷序抬头看着面前衣着干净整洁的黑发少女,对方美好的和他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她生来就属于阳光,像最炽热的火焰,无论是什么样子都那么吸引人,即使向别人赤裸裸地展示自己恶意时的恶劣模样也让他忍不住沉溺其中。
就算她属于黑夜,她也是夜空里最夺目的血之花,是高悬天际的血月,是自己渴望又遥不可及的存在,吸引着所有人靠近。
而自己就是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鬣狗,如同云泥之别,这一切都让他感到自卑和难过。
他贪婪地渴望着靠近天上的神只,渴望她的每一个垂眸,像他这样卑劣不堪的人,不配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他只要做一只匍匐在她脚下的宠物就好了,只要她身边的一点点位置。
可是,她好像不要自己了,即使当宠物也轮不上自己。
殷序又想起前几天自己忽然被删掉的游戏账号和星网账号,开始害怕她因为看到他曾经控制不住自己时发出去的一些胆大包天的疯话而讨厌自己。
他心里更加恐惧,咬紧发白的嘴唇,眼里的泪水更加汹涌。
这接近一年的等待,没有她的滋味日夜折磨着自己。
他根本无法接受失去她的存在,每天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那些食物只让他觉得难以下咽和恶心,只靠着偶尔喝一支营养剂维持生命,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他不断折磨着自己的肉体,这样灵魂才不会那么痛。
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住那些自毁的想法,说服自己好好活着,等她回来。
他每天都坐在门口处等着她回家,经常等着等着就睡着,梦里少女会摸着他的头夸奖他,会牵住他的手,笑着带他去杀人。
可是梦就是梦,美好却又短暂。
每当他从梦中惊醒时,就只看到眼前一片漆黑的世界,死寂的如同他的心脏一般,让他无法呼吸。
那恐怖的失落感不断折磨着他的肉体和灵魂,他只能拼命回想过去,依靠那一点点美好的回忆苟延残喘。
“……主人。”
殷序仰头望着真实的、就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女,颤抖着声音,又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喊了她一声,然后就咬着牙,不再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她 任由眼泪流淌。
莳初看着他这副脆弱易碎的模样,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感觉自己只要说一句重话,他就会难过到死去。
早知道就不在游戏里玩这么大,这下麻烦找到现实里来了。
当初想着反正自己什么信息都没透露,到时候游戏一删,自己就溜之大吉了,没想到居然这都能被人找上门。
“你在这里待多久了?”
“十个月一十七天零五个小时四十二分钟三十七秒。”
倒也不必如此准确,你是掐着时间过日子吗?
“你就……呃,直接天天睡在我家门口?”
“没有,我住在那里。”
殷序将手在身上擦了擦,却还是有不少污垢,他颤抖地垂下眼睫,不敢直视少女干净的眼睛,快速指了一下角落里的某处,又立刻把手藏回身后。
莳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放了一个金属做成的狭小笼子,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一个光秃秃的笼子。
她低头看了一眼alpha高大的身形,又看向那个狭小的金属笼。
这么小一个笼子,他得蜷缩着身体才能进去吧。
里面还什么东西都没有,被子枕头还有垫子之类的都没有,直接睡金属杆不硌得慌吗?
这哪里是给人住的,直接睡地上都比这好一百倍,纯折磨自己。
就这个破笼子还住了快一年,有这个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干嘛要把这种难能可贵的精神用在她身上,干什么不好啊,去创业说不定都是个有钱人了。
莳初用力抿了下嘴唇,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不已。
麻烦大了,就冲他这份恐怖的毅力,怕是这辈子都甩不掉,沾上就会黏她一辈子,如同附骨之疽。
好棘手。
“主人。”
面前的alpha又抬头唤了她一声,声音里满是害怕被抛弃的恐惧。
她默默看了一眼殷序,忽然收回一直抵在他脖子上的血月,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开始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房门。
殷序看着她的背影冷漠无情地消失在门口,房门随之“砰“的一声关上。
他难过地垂下头,眼泪又开始失控地流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剧烈颤抖,身体一抽一抽的。
这片空间里一片死寂,只有他眼泪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滴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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