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雁秦最终没张开口,也没留住归家心切的王映安。

    王映安匆匆而去,却在半途遇到了等候良久的林如是。

    她就知道!

    林如是款款上前,挡住了王映安的去路。

    王映安身体一颤,错步往旁边走去。

    “王小姐,咱们聊聊吧!”

    林如是轻灵的声音传来,脚步轻移,又挡住了王映安的脚步。

    “我想王爷应当都与你说了,你可有什么心仪的人家,王爷也能从中斡旋,将你解救出来。”

    林如是深知,这话于王映安而言是赤裸裸的羞辱,却还是说出了口。

    “林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没对你说吗律法规定凡出嫁女子,可不受母族牵连,皇后娘娘和王爷的意思,给你选个好人家,也好免于灾祸!”

    “你——”王映安身形一滞,浑身开始发冷,不可置信地望向林如是,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王小姐,自古流放皆是苦寒之地,你总要自己先脱离出来,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林如是想要抬手去扶,见人只是摇晃了一下,便稳住了身形,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皇后娘娘和王爷爱惜于你,找尽法子想要保住你,还望你莫要辜负了他们的情谊!”

    “多谢林小姐告知,映安先行告退!”

    王映安维持着最后的体面,行礼离开。

    看着王映安单薄的身影,林如是心中久久不能释怀,昨日这人还是一朵高傲明媚的花儿,如今打眼一看,竟有枯萎之兆。

    何其可悲!

    回过神来,林如是脚步轻移,见周雁秦呆坐在屋内,又是一声叹息,她不敢打搅他,只站在身后陪伴着他。

    圣旨很快就下了,事发之后,人人避王家如蛇蝎,生怕自己受到牵连,但是王家案牵涉太多,一家接着一家被查抄,上京城上空笼罩了一层乌云,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周雁秦几次去牢里见王映安,皆是败兴而归,王映安一气之下,口吐恶言,甚至要与周雁秦决裂。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周雁秦就算心里知道王映安不是这样的人,但还是被她的话刺痛了内心。

    “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你既然想救我,就该想法子求皇上赦免我的家人,而不是跑到我跟前惺惺作态,我已经知道王爷您是大善人了,您能别再跑来发挥您的善心了吗?我看了反胃!”

    说这些话的时候,王映安低垂着眼眸,生怕下一刻,眼中噙着的泪水就要喷涌而出。

    “我是真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好图的您是看上我哪儿了您瞧瞧,尽拿去就是了!”

    周雁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甩袖而去。

    王映安见人走了,强撑着的身形终于垮了下去,她心中泣血,宛若剜心!

    眼瞅着流放的日子近了,皇后病情加重,卧病在床,一度昏迷不醒。

    周雁秦想去皇上面前求情,却被自己的理智牵扯着,终不得法,他自知凭自己的身份,肯定能将王映安从牢里捞出来,可他又深知,这个先河开不得!

    只能上下打点,以期望王家的女眷、孩童能在流放的路上好过一些,也仅仅是好过一些!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开窍的冤家,以往性子不讨喜也就罢了,这时候还非要留在我跟前碍眼,你是非要气死我不成”

    满脸憔悴的夫人,对着身边的女孩就是一顿捶打。

    “娘——”女孩似是吃了痛,眼中噙着泪光,声音中带着祈求。

    “娘,别打阿姐了,你要打就打我吧!”一双小儿女哭喊着拦住了妇人。

    妇人早已泪流满面,几人不知什么时候搂抱成了一团,她止不住地喃喃低语,“痴儿,都是痴儿——”

    “娘,你别怕,女儿随着武学师傅学过武,日后我护着你们,咱们一家都要好好的!”

    女孩待在妇人怀里,郑重地保证道。

    “你一个姑娘家家,如何知道外面的险恶,就你那点花拳绣头,能保护的了谁”

    妇人绝望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睛中满是不舍。

    “映安啊,你走吧!你爹走了,我总要替他给咱们王家留个血脉,娘看得清楚,荣亲王是个好的,哪怕是看在你姑姑的面子上,他也会善待你的!”

    “我不走,咱家人都在这儿呢,我能走到哪里去”

    妇人怀里的女孩儿正是王映安,她紧紧地抓着妇人的衣襟。

    “娘,是映安任性,映安不乖,映安日后听话,您若是恼了,打我骂我我都受着,就一点,您可千万不要不要我!”

    “行,你自幼性子执拗,我是劝不动你了!”

    妇人绝望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娘是为了我好,可我是王家的女儿,自然是要和自己家人待在一起的……您别怕,日后日子再苦,只要咱们一家人守望相助,总能熬过去的,就是熬不过去,咱们死在一起也是好的,总归一家人得了个团圆!”

    王映安眼中满是坚毅,似乎一夜之间洗尽铅华,再看不出眉宇间的娇纵任性!

    王家人在百姓的唾弃声中,踉踉跄跄地出了上京城。

    流放队伍才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王映安被押解的衙役推搡出了队伍,王家众人拼命想要把人抢回来,却还是被镇压了下来。

    “我可怜的儿啊——”

    王母声嘶力竭地嘶喊,小孩们受到惊吓,围着王母嚎哭不止,王家的男人们满目皆红,却做不到阻止。

    “嚷什么嚷,她是见贵人去了,你们都给我原地歇着!”

    剩下的衙役皱眉斥责道。

    若不是王家背后有贵人撑腰,他早就没耐心了,几鞭子下去也就服帖了,何至于还要浪费口舌

    “大人,您可知道我家小妹见的是哪位贵人”王家大哥王之麟俯首做低地问道。

    “贵人哪是我等敢议论的有时间,你还是快歇歇吧,剩下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鱼哥,他们都是犯人,你跟个犯人多言什么”

    一衙役满脸厌恶地提醒。

    “你也快歇歇吧,这趟路可不好走!”名叫鱼哥的衙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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