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风金盆洗手一事可以说是近来江湖上最大最热闹的事情。
石破天一行人进了湖南境内,路上时常能看见成群腰挎兵刃的江湖汉子,都在朝着刘府所在的衡山城进发。
岳不群游历江湖多年,交游广阔,无论是面对正道人士还是绿林豪杰都是一副谦和有礼平易近人的样子。
一路上有不少人认出了他,上前打招呼问好。
岳不群都是和颜悦色,一一回应。
哪怕是以前只和他打过一次照面的人,他都能直接喊出名字。
一句“某某兄,近来可好”,再向岳灵珊石破天随口介绍两句对方的绰号、擅长的武功,就让这些江湖汉子激动不已,只觉得面上有光,态度越发恭敬有礼。
可以预见,等他们离开之后,定会跟人吹嘘自己与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有交情,吹捧岳不群君子剑的名声。
可谓是将“惠而不费”四个字使用的淋漓尽致。
面对着这些人的宴请,岳不群大多数都直接拒绝,也有少数拒绝不了的。
茶陵县茶帮帮主“玉手判官”张安源便是其中之一。
岳不群早年游历至此,与云阳山上的一伙强盗爆发了冲突,是张安源助他剿灭了强盗,两人算是真正过命的交情。
“岳大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路过茶陵,也不知道来兄弟这里坐上一坐!”
张安源从手下口中得知岳不群到了茶陵县的消息,立刻就赶到了客栈,正撞见领着徒弟女儿吃午饭的岳不群。
岳不群满是歉意:“贤弟莫要见怪,愚兄这次来主要是参加刘正风刘师兄的金盆洗手宴,在茶陵最多也就住上一晚,就没想着打搅你。”
张安源不乐意了:“什么叫打搅!我能与大哥饮茶论道,是最开心的事情!别说是一天,就是一个时辰,我也得与你在一起坐上一坐!”
茶帮是茶陵县当地最大的帮派,但放在衡山派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张安源如此殷勤,不只是因为当年的交情,更重要的是岳不群乃是华山派掌门!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
交好了岳不群,就等于交好了五岳剑派,交好了衡山派。
岳不群盛情难却,只好领着石破天三人,住进了张府。
张安源早就令人安排好了酒席。
各自落座之后,自然是少不得一番叙旧,觥筹交错,互相吹捧。
喝得微醺之后,又将酒换成了茶,开始品茶论诗。
石破天不识字,只听得昏昏沉沉,眼皮打颤,脑袋不断往下栽。
林平之则是一心想着练武,虽然恪守礼节,没将不耐烦表现出来,但也明显是心不在焉。
岳不群道:“冲儿、平之,你们这几日赶路,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岳灵珊也想跟着离开,但却被岳不群留下,为他们斟茶倒水。
石破天和林平之在张府仆役的带领下,回到各自房中。
林平之素来争强好胜自尊心极强,福威镖局的血仇和罗人杰的羞辱好似一把利刀在他心里时刻搅动。
自从跟着岳灵珊学会了华山内功之后,他就将所有时间用在了修炼华山内功上。
但,这种急功近利的心态反而是让他在华山内功上进展十分缓慢。
这又反过来让他更加急躁,陷入了死循环当中。
岳不群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并没有急着点破,他准备藉此机会,磨一磨林平之的性子,免得他过刚易折。
至于石破天,他向来是从心所欲,回到房内,倒头就睡。
睡了有大半个时辰,石破天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一阵狗叫声,睁开眼睛,走到窗边,就看见一条大黄狗钻进了墙边草丛里。
“阿黄?!是你吗?阿黄?”
石破天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连外衣都顾不得穿,急匆匆追了上去。
林平之本就静不下心修炼,听到石破天急切的喊声,起身推开门,然后…
就看见石破天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林平之:“???”
林平之呆了半晌,“啪”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竟然…不是在做梦?!
林平之再次呆住了。
石破天追着大黄狗来到大街上,一边招手一边高声吆喝:“阿黄!阿黄!是我啊!狗杂种!”
整条街道瞬间一静,所有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唯有那条大黄狗跑得更快,呲溜一下子钻进了人群当中。
石破天紧忙追上前去,口中大喊:“阿黄,你等等我!我是狗杂种啊!你不认识我了!”
所过之处,人群仓皇向两侧退开,人来人往的大街硬是留出了一条小路。
“谢谢!谢谢!”石破天谨记师妹教导,百忙当中不忘对好心人一阵感激。
大黄狗对这条路十分熟悉,溜着墙边,跑得飞快。
石破天穷追不舍,最后在一处小巷里,失去了大黄狗的身影。
但,他很快就注意到墙角处的那个狗洞!
石破天二话不说,直接钻了进去。
一墙之隔,里面却十分热闹,头靠近狗洞的瞬间,就听到了一阵喧哗声。
而等他探进半个身子的时候,里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石破天抬起头,便看见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都是些老人或者小孩,穿着破破旧旧的衣服,脸上写满了惊讶错愕。
石破天憨厚一笑,问道:“你们看见阿黄了吗?”
“阿黄是谁?你又是谁?”一个穿着青绿色衣服、头戴乌纱帽、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过来。
石破天正要开口,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女童清脆的声音:“阿黄是一条大黄狗,他是狗杂种!”说着,女童就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那汉子循声望去,便见墙头坐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的女童,穿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一张脸蛋清秀可爱,笑靥如花,双脚还在不断荡阿荡。
汉子吓了一跳,慌忙说道:“小姑娘,你怎么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扶稳了,不要乱动!”搬来梯子,就要将女童抱下来。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下来!”
女童轻轻一跃,从墙头跳了下来,只唬得在场的老老幼幼目瞪口呆,有不少更是直接“啊”的一声尖叫惊呼。
那汉子还有些见识,知道这是江湖人士的手段,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说道:“小姑娘,你小小年纪,从哪学来的骂人的脏话!”
女童道:“我才没有说脏话。他自己说的,他叫狗杂种,在找一条叫阿黄的大黄狗。”
石破天点头道:“我是狗杂种,我在找阿黄。”
汉子眉头皱了起来,说道:“大黄狗我家倒是有一条,但它叫平安,不叫什么阿黄!”
石破天一听不是阿黄,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说的不是它这辈子的名字,是他上辈子的名字。”
汉子懵了:“上辈子?”
石破天认真解释道:“嗯,两辈子的名字是不一样的。就比如我,我上辈子叫狗杂种,这辈子叫令狐冲。阿黄上辈子叫阿黄,这辈子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汉子愣了一下,望向石破天的眼神从警惕变成了怜悯,明白了,这是一个傻子。
女童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道:“令狐冲?你是华山派岳不群的大弟子令狐冲?!”
石破天道:“嗯,我这辈子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
女童年纪虽然不大,但聪慧早熟,自然是听懂了石破天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但正因为听懂了才觉得不可思议。
堂堂华山派大弟子、下一任掌门继承人令狐冲竟然是个傻子?!
这怎么行!
他怎么能是个傻子呢!
女童有些急了。
她和爷爷现在正被圣…
呸!是被魔教追杀!
这魔教最大死对头华山派的大弟子却是个傻子!
这谁来帮他们和魔教死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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