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亡国公主（27）
过了潼北关，马车又向北行了半月，到达了与嘉陵关接壤的平州。
让人奇怪的是，平州城门口的官兵似乎比之前路过的城镇守卫都要严厉，入城的百姓都在排队被检查，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惶恐不安。
她让孟九安派人去打探了一下情况。
回来时，孟九安神色有些不对劲。
白枝猜到了什么，卷起窗帘，直接问道：“嘉陵关出事了？”
那些进城的百姓看起来风尘仆仆，面上疲惫，一看便是赶了许久的路，一两个倒还好，可是这里却全是成群结队的。
孟九安点点头，惊讶于她的敏锐。“不错……这些百姓都是逃难过来的。”
白枝点了点头，暗忖了一下，遂又问道：“出事的，是盛怀安，还是宋斐？”
还是……两人都出事了？
孟九安摇头，表示不知，只是道：“那些进城的百姓来自漠陵城边和与平州之间的小村落，糟到了胡人的洗劫，如今家园被毁，只能逃往平州来避难。”
白枝皱起眉头：“胡人竟然能越过嘉陵关跑到这边来了？嘉陵关的守将呢？！”
无论是盛怀安还是张肃，也不可能放任这些胡人如此嚣张吧！
除非……他们内部除了什么问题？
对上孟九安若有所思的眼神，白枝料想到他们猜到一块去了。
于是白枝直接吩咐道：“入城后马车全部换成马匹，今晚便前往漠陵城！”孟九安点头领命。
入夜，关闭的城门开启了一次，几十匹骏马飞奔在夜色之中，赶往嘉陵关的方向。
天亮后，距离嘉陵不到二十里地的山谷道上，白枝等人被一群人截住了。
对方训练有素，不像是山匪的模样，穿着大梁的衣裳，但是身形又较于大梁男子的更为挺拔。
“……胡人？”
坐在白枝身后的青珠脱口而出一句。
对方只相视一眼，似乎没想到有人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的来历，顿时二话不说，默契提刀冲白枝一群人砍来。
骊青珠也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语，竟惹得对方动了杀心，下意识将头缩回白枝身后。
但是不用白枝出手，孟九安一行人很快便将那几名胡人解决了。扯下他们脸上的面巾，确实是草原上胡人的长相。
“果然。”骊青珠自言自语道。
白枝忍不住侧头笑道：“既然敢口无遮拦道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又躲着做什么？”
骊青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举了举自己被捆得死紧的双手：“我这样，不躲是等着给他们送菜么？”
“送菜？”
“送人头的意思。”
“嗯，倒是十分贴切。”
“……”
骊青珠觉得这位公主笑得莫名有些好看，忍不住嘀嘀咕咕：“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关心这些，倒不如加快速度赶到嘉陵关看看什么情况……”从早上开始，她们沿路便看见了不少往平州城赶路的百姓。
那些人大多都被胡人洗劫了家园，三三两两，带伤带病的，一路徒步往他们反方向走着，情况好的拎着个小破包，情况不好的连身上的衣服都无法蔽体。
她在东豫不是没见过边境受外夷侵扰的情况，但是那也是少数，在沈翊的治理之下，那些来自一些小岛国的外夷根本不足为惧。
所以东豫的环境富饶，堪比江南水乡，根本不像这边这样。
沈翊对她说过，他想让大梁每一处都变得像东豫一般安定富饶，所以她最后才会选择协助他。
书中的沈翊也确实成功了，可付出的代价却很惨烈。
三王相争反让这片土地变得战火纷飞，最后东豫王一统才结束了五年的天下战乱。
她只知协助沈翊夺位，可免去大梁历经的战乱，可是却没想过，倘若那些镇守边关的人出事后，这些百姓迎来的会是什么样的摧残。
毕竟，设计太子牵制盛怀安这一计，是她献给沈翊的。她此刻很心虚。
她没想过要置盛怀安与死地，但是沈翊也说过，很多事情到了那一步，也有诸多不由己。
这些天，她跟着这位公主一路向北前行，所看到景象，无不让她原本坚定的内心想法产生动摇。
沈翊说大梁皇室懦弱，只知享乐，京中繁华也只养出一批懦弱的公子王孙，偌大的大梁能找出来镇守边关的藩王寥寥无几，官宦世家垄断了普通人向上升的道路，鞭挞人才，属实令人恼恨。
所以，唯有换一个上位者，才能改变如今的现状。
也是那时，她被沈翊说服，答应助他。
但是如今，这位公主让她看见了另一面，不属于书中的另一面。
如果说沈翊给她展现的是腐朽不堪的姜家王朝，那白枝给她展现的，则是这个王朝所面对的外部压力以及侵扰。
内忧可解，但是那也必须要在确认外部相对安定，没有威胁的情况下进行谋划，但外患严重这一点，沈翊从来没告诉过她。
就像现在，她虽知道漠北有强敌匈奴胡人骚扰，却远不如今日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那些被胡人逼得无家可归的百姓，比起东豫的百姓来，不知惨了多少倍。
还有她未曾去过的南疆、东南郡呢？那里的敌人是不是也是这般？
她似乎有些明了这位公主带她前来漠北的原因了。
是因为她梦中，看见了沈翊夺位后边疆的惨状吗？
骊青珠坐在这位公主的马上，想了许多。
而这些，恰好就是白枝想要看到的。
动摇吧，动摇对沈翊的忠心，然后，彻底站向她这边来。
日落时，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嘉陵关镇守下的漠陵城。
这里的守卫比平州更加森严，白枝让人分成了几波乔装打扮了一下混入城中。
找了个落脚的客栈，点了几杯茶水，然后探听消息。
然后，她们得到了不少真真假假的消息。
听闻盛怀安被宋斐求来的免死金牌救下后，便被暂革了职，收押在监牢中。前几日有一批胡人北下侵扰境边百姓，张肃派了支兵给盛怀安，要他去剿灭那些胡贼。
但是谁料宋斐不满张肃安排，竟然公然行刺，伤了张肃，若不是被张肃身边的人及时拦下，恐怕当时直接就将张肃通了个对穿。
张肃动怒，要将宋斐抓了，却被宋斐逃了。
再之后的消息就打听不到了。
孟九安等人猜测：或许是盛怀安与宋斐等人想要夺权，才想趁此机会要联手杀了张肃。
毕竟盛怀安革职后，这边关最大的领头便是张肃，两人治理理念并不相同，此时加之外患，自然不能有两个声音。
张肃的对胡人行径表现出消极抵抗，自然会引起盛怀安不满。
其实孟九安等人已经无意识的自动将盛怀安划分为沈翊那一干人等一样了。只是并没有明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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