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亡国公主（41）
宋斐给她让出一条路，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公主，请——”
白枝瞧着青年脸上的认真神色不似作伪。
他，似乎认定自己是个要争储的人？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盛怀安的意思？”
女子目光落在那锋利的匕首上，语气变得有几分微妙。
宋斐维持着淡淡的笑意：“一个一心向着皇室的傻子，又何必参与进这些复杂的事情内。”
一切有他来做便是。
得到了答案，白枝反而松了口气。
是宋斐一个人的意思，那就好办多了。白枝定了定神，将握匕首的手抬高，置于两人之间，然后松手，任由匕首“哐当”掉落在地上。
随后川剧变脸似的，猛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青年的衣领，将他往自己拉近：“宋斐，你给本宫听好了，不管你抱着何种猜测，但是本宫告诉你，你要本宫做的选择，根本不存在。”
青年被迫向女子倾身，还被绷带吊着的胳膊因为她粗鲁的动作而传来钝钝痛意，想来是伤口崩开了。
他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眼前的眸子，似乎想要将她看透，看穿。
“这就是公主的答案？”
“费尽心机，最后只是为长兄做嫁衣？”
“而您，只是想永远做个一人之下的长公主？”
青年每每问出一句，眸中的光便诡谲一分。末了，却又像蛊惑似的，靠近她耳边，轻声道：“臣可仍旧记得当初公主在京城时运筹帷幄指点江山时的眼神，您难道真的不想争一争？”
白枝推开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不想。”
然而青年却大胆妄为的捏住了她的手腕：“公主没试过万人之上的滋味，怎么知道自己不想？”
“那些公子皇孙，王公贵胄，哪一个不想？”
男子说到激动处，眼尾泛起了一抹红色。
然而被他抓住的女子神色冷静的出奇，淡定无比的看着他：“因为本宫和你一样，自有自己的道。”
“哈？从小锦衣玉食，到哪都是众星捧月的明月公主，竟然说和我一样？”男子眼中的光忽然消失的干净，抬手抵住女子的肩按在了门框上，“所以公主之前都是在愚弄臣？”
宋斐眼中闪过凶光。
“不，本宫说得很清楚，本宫只是要你。”
“公主想要臣做什么？”
“放弃你的道，做本宫的鹰犬！”
“…………哈？”
“你与盛怀安，都是。”
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甚至松开了抵着白枝肩膀的手，笑得弯下了腰。
白枝皱眉命令道：“不准笑！”
青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女子伸手反将他“哐当”一声抵在门边。
“本宫说了，不准笑。”
白枝一字一句，缓慢警告道。宋斐这才慢慢止住笑声。
“兜兜转转，原来公主的目的也和那些文武百官一样。”
“本宫和他们不一样。”女子冷着脸立马反驳道。
宋斐不置可否，只拿一种讥讽的目光注视着白枝。
白枝没理会他的不敬，径直继续说道：“三年前的杏林宴，本宫比他们任何人都早一步选中你！本宫和他们，自始至终都不一样。”
青年半讥半讽的笑意倏而僵在唇角 。
“什么意思？”
女子幽深的目光锁住男子同样深不可测的眸，一字一句道：“本宫说过，曾看过你的策论。或许探花郎早已不记得自己曾经在那篇策论上一句带过的话，但是本宫却记得清清楚楚。”
电光石火之间，宋斐似乎明白了眼前女子真正的目的。
“你竟然……”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自己内心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情绪，以至于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
是说她异想天开？可明明自己也在追求心中之道，又岂敢嘲笑她人的理想？
还是应当说她不自量力？可明明自己比之眼前人的身份更加卑微。她又有何不能谋求？
“瞧啊，探花郎，你这个神情与我父皇当初一模一样。”
女子笑了。
“可不同的是，我父皇虽赞同我，却无法越过文武百官支持我，只当我闹着玩。你呢？宋斐，你如今要选择协助本宫吗？还是说，你也觉得本宫在异想天开？觉得大梁还是只属于男子的大梁？”
宋斐满以为自己能猜测到这位公主的野心，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落空了。
这公主的野心不在皇权，而是在整个江山社稷……不，应当说，是在黎民百姓之上。
……
孟九安在外面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才终于见到闭合的门缓缓打开。
看着白枝从门内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公主。”
他往白枝身后望了望。
白枝知道他在瞧什么，淡声吩咐了一句：“走吧，这些都是盛家的人，皇兄在这里很安全。”
“那我们的人？”
“调到了房间外值守。”
好吧，其实是被宋斐的人给打晕了还倒在院子里呢。
盛怀安见到宋斐回府时，已经是下半夜。
一袭青衣像是浸满了夜色，沉重的悬在青年身上，而那双眸子沉寂无比，亦如三年前那般。
“文渊（宋斐表字），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保护太子去了吗？怎么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宋斐摇头：“无事。”
转而又想起什么，他忽然抬头盯着盛怀安：“怀安，倘若，我以后要离开漠北了，你当如何？”
盛怀安怔住，尔后有些不确定的问：“是……因为公主吗？”
宋斐点头，遂而又摇头。
盛怀安则道：“倘若你愿意跟着公主离开，漠北与我会永远是你的第二个家，倘若你不愿，我、我明日便去求公主网开一面，她应当不会再难为你……”
盛怀安还记得白枝那日说的话。
战事一平，太子失踪等事终究是要审的。哪怕现在已经找到了太子，可是人昏迷不醒着，也是大事。
看着宋斐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盛怀安以为他在担忧，继续宽慰道：“大不了我用军功去换，公主也应当看在盛家的份上，给我这个面子……”
“怀安，我找到我的道了。”
青年蓦然开口，漆黑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盛怀安后续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啊？啊！那不是很好吗？你也不用一直跟着我待在漠北，现在漠北的百姓已经过上了不错的生活，你找到了你所追寻的东西，那，很好。”
盛怀安不太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只能干巴巴的祝贺他。
“可我就怕，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宋斐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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