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齐妙想第一次凶纪岑。
平常她对纪岑, 哪次不是客客气气的,而且她崇拜纪岑成绩好这件事, 是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的。
齐妙想从纪岑手里抢回自己的餐盘, 又瞪他一眼,用力甩头,转身自己打饭去了。
要不是她头发留的不长, 只到齐肩的位置, 估计这头发都要甩纪岑脖子一巴掌。
等她打饭回来以后,全程表情严肃, 吃完就拉着卢文佳几个女生走了, 至于剩下的几个男生, 她看都没看一眼, 连拜拜都没说。
吴澄和顾旸这两个全程没怎么参与话题的人饭也吃得挺快, 吃完以后也走了。
剩下几个男生在心里嘟囔, 难道是玩笑开的太过了?
“咋办啊三斤,好像真生气了。”柏泽文看向纪岑。
纪岑没反应。
柏泽文拿起筷子,作势要戳纪岑眼睛。
纪岑这才眨了眨眼, 对着他们感叹了一句:“她居然也会对我发脾气。”
语气甚至还有些不可思议。
柏泽文皱眉:“大哥, 你都自称她爸了, 占她这么大便宜, 她发脾气不是很正常吗?”
“不一样。”纪岑说。
童博探过头来:“哪里不一样?”
摸了摸刚刚被女生推过的肩膀,纪岑唇角微勾:“你们t不到的。”
齐妙想一直对纪岑都太客气了,即使是聊天, 她好像也生怕哪一个措辞没组织好, 令他产生不快。
但她现在其实已经能和除纪岑以外的人都平常相处, 她在除他以外的人面前都是自在放松的, 比如那天, 纪岑甚至看到她打了柏泽文一下。
只有真正关系好的朋友,才会这么打闹,但她绝对不会这么对纪岑,不知道为什么,齐妙想总是在仰望他,即使是现在已经这么熟了,她还是在仰望他。
纪岑不缺这种仰望的目光,所以他希望她在他面前也是自在轻松的。
可以和他开玩笑、可以损他,甚至打他几下,都没事。
这说明她是真的把他当自己人看了。
也说明他在她心里不再只是年级第一这么一个虽然令人佩服却也疏远的称呼,而就是纪岑,跟她关系很好的纪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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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妙想从食堂回来,把她的三个好朋友拉到走廊上,劈头盖脸就对她们抱怨了一通,抱怨她们刚刚居然对自己坐视不理。
三个女生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卢文佳试探着问:“想想,你对纪岑,就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
罗烟也说:“如果你对纪岑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下次他们要是再拿你和纪岑开玩笑,我们肯定帮你骂他们。”
潜台词就是,就是她对纪岑是有感觉的话,那就这样呗。
毕竟有感觉和没感觉,差别还是挺大的。
和没感觉的人被开玩笑,只会觉得讨厌、抗拒,甚至是反胃。
和有感觉的人被开玩笑,虽然可能也会觉得很讨厌,但讨厌的同时,内心深处那一点点冒出头的窃喜和害羞,是骗不了人的。
表面上可以别扭一点,死鸭子嘴硬一点,但心是骗不了自己的。
齐妙想没说话,低着头,长长的校服袖子里伸出两根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去摸走咯昂栏杆上积起的冰层,直到把冰都给摸化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
齐妙想是一个迟钝的人,她自己也是最近才反应过来的。
一开始她对纪岑,真的就是单纯对学霸光环的一种崇拜,后来阴差阳错,他们越走越近,他们还有了一个共同的朋友圈子,齐妙想甚至有种中了彩票的感觉。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是他好几次替她解围的时候,或是大大方方来她班上找她的时候。
是好几次周六放假的时候,和纪岑一起走到校门口去搭公交车,她等的车先来了,上车后她对他说拜拜,明明知道下个星期一就会再见到面,可还是在车子开走的那一瞬间,心里忽然被一阵不舍的酸涩感拉扯。
是大家每次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的时候,她明明和其他人走在前面,心里却在偷偷在意身后的纪岑,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他,恰好发现他也在看她,她故作镇静地朝他笑,可是再转过头后,那种带着心虚的喜悦。
是每次坐在一起吃饭、整个年级一起出课间操的时候,她都会不自觉地去寻找他的身影。
还有每次当其他人跟她说要去排练话剧了的时候,她逐渐变得越来越期待的心情,因为又可以见到纪岑了,又可以跟他在一起排练了。
不止是排练,只要能见到他,去做什么都令她期待。
卢文佳她们说得对,即使身体上故作反感,但心是骗不了自己的。
她一点也不讨厌这种玩笑,被大家玩梗,当成是纪岑的闺女,甚至每次听到纪岑漫不经心称呼她为“我闺女”的时候,她一点也没有觉得被纪岑占便宜了。
只觉得有一点忍俊不禁的心动。
她对亲生父亲的印象很差,也对所谓的父女关系从来不抱有什么期待,所以齐妙想很肯定,令她心动的,并不是什么“爸爸”、“女儿”的玩笑称呼,而是这个称呼是从纪岑嘴里说出来的。
纪岑的幽默带着恰到好处又有点特殊的亲近,拉进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让她在和他相处的时候,终于不用再仰望他。
见瞒不住她们了,齐妙想默认了。
这下三个人都来劲了,赶紧将她包围住,走廊湿冷,风还呼呼地刮,四个女生在走廊上挤成一团。
最后齐妙想败下阵来,只好小声请求:“你们千万别告诉纪岑。”
女生的小心思,只有女生最明白,三个人立刻说,懂,绝对不告诉纪岑。
“那你现在就是在暗恋纪岑咯?”卢文佳问。
暗恋这个词听起来有点难为情,但齐妙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再次默认。
卢文佳语气激动:“那你打算暗恋到什么程度再跟他表白啊?”
这下齐妙想不默认了,立刻摇头:“不要!”
罗烟不解:“为啥?你不想跟纪岑谈恋爱吗?”
在学校跟年级第一谈恋爱,跟在娱乐圈找顶流明星谈恋爱没什么区别,先不说会在全年级乃至全校出名,到时候就算被老师发现,把家长叫过来劝分手,人家都是两个学渣缠缠绵绵谈恋爱,而自己却是拉着年级第一共沉沦,简直不要太有面子。
齐妙想表情复杂,事实上她根本没敢往谈恋爱那方面想。
他们还只是高中生。而且她妈是坚决反对早恋的。
而且。
齐妙想摇摇头,小声说:“他不可能喜欢我的。”
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不会瞎想,纪岑为人好,交朋友可以扶贫,但谁谈恋爱还会扶贫呢?
她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了,她挺满足的。
四个女生本来正围在一起说悄悄话,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欠揍的声音:“聊啥呢,也让我听听呗。”
她们转过头去,原来是29班的那几个男生吃完饭回来了,当然也包括纪岑。
纪岑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穿着校服,双手插进裤兜里,因为天气冷,下巴微微缩进高领的毛衣领里,看着没天气暖和的时候那么精神,有点懒蔫蔫的。
明明这张脸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可前一分钟还在聊他,这一分钟他就出现了,齐妙想忽然难以面对,二话不说,转身跑进教室。
卢文佳做了个禁止的手势:“女生话题,男生禁止打听啊。”
柏泽文笑了:“哟,你是女的?你不是男的吗?”
卢文佳立刻做出要打人的架势。
柏泽文熟练地往后一躲,又看向王舒卉。
“懒得问你,我问我王姐。”
王舒卉看着他,抿抿唇,说:“不好意思,确实是女生话题,不能说。”
说完,她们三个也跟着进了教室。
在进教室前,她们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眼纪岑。
想想信誓旦旦地说不可能,但她们却觉得,纪岑对想想,应该或多或少,也是有点好感的。
和柏泽文那几个嘴欠的不同,除了齐妙想,这几个人也经常开她们的玩笑,但纪岑几乎不跟她们开玩笑。
纪岑对她们一直保持着温和有分寸的朋友态度,会教她们做题,也会借她们抄作业,如果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她们谁的饭卡里忘记充钱了,他会很爽快地借饭卡给她们,说是借,但事后她们要还,他又会说不用。
她们当然知道纪岑当时说借,不过是为了让她们能安心刷他的饭卡。
但她们谁也不会认为纪岑这种绅士的行为,是因为对她们有好感,或者说他是中央空调,她们只会觉得,纪岑真的是个有教养的男生,他的家庭把他教得很好,无论对同性还是异性,只要是朋友,他都会释放出最有分寸的善意,很难让人讨厌他。
可是纪岑绝对不会喊她们几个“闺女”,更不会自称是她们几个的“老父亲”。
更不会逗她们,说什么要养她们一辈子这种暧昧的话。
他好像只对一个女生这么做过,那就是齐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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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晚会越来越近,28班除了得占用每天晚自习的时候排练,还得占用周末的时间加练。
周六中午放学,除了悲催的高三,高一高二的学生都抓紧时间回家过周末去了。
到下午,学校里几乎没人,吃过午饭,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文艺楼排练。
现在在排练的是司马富贵为了娶小翠进门,和他爸司马建国对峙的戏份。
饰演司马建国的不是别人,是顾旸。
当初董永华指定演员的时候,本来顾旸是逃过一劫的,后来在吴澄一帮人的威胁下,才不得不答应出演。
吴澄当然也知道顾旸愿意出演,也是给他们这些朋友面子,所以肯定要给他搞个最有排面的角色,于是他和原本饰演司马建国的同学商量了一下,以一个学期的数理化作业随便抄和价值168元的游戏点券作为贿赂,让人家把司马建国的角色让了出来。
如此,顾旸就是全剧中地位最高、最有钱的司马厂长了,除了饰演司马富贵的柏泽文极力反对,所有人包括顾旸,都点头了。
此时罗导演正在给男主角说戏:“柏泽文,你怎么回事啊,每次一和顾旸对戏,你状态就不对劲,台词也说不利索,爸爸这两个字很难发音吗?我亲戚家的小孩才几个月大,都会说爸爸了,你这台词功力连个婴儿都不如。”
一群人大笑,尤其是知道原因的男生们。
柏泽文一脸菜色,对戏的顾旸幸灾乐祸地挑起唇。
“这点你要跟齐妙想学习一下知道吗?你看她和纪岑对戏的时候,那爸爸叫的多干脆,就是演个戏而已,又不是真让你认爹,不懂你在扭扭捏捏什么。”
一旁候场的齐妙想莫名被提到,尴尬地笑了几声。
柏泽文不服气对导演反驳:“喂,齐妙想是女的我是男的,这能比吗?”
罗烟瞪眼:“女的怎么了?搞性别对立啊你。”
“我搞毛的性别对立,你是女的你不懂。”柏泽文咬牙,“齐妙想叫纪岑爸爸是情趣,我叫顾旸……那是对我人格上赤|裸裸的侮辱好吧?”
这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一时间让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是该先起哄那对“父女”,还是先嘲笑这对“父子”。
趁着在场的人还在纠结,齐妙想迅速起身,说要去趟厕所。
躲在厕所里,齐妙想暗骂了句柏泽文,学着纪岑他们在心里叫了他一声死狗。
只能说刚刚还好纪岑去厕所了,暂时不在排练教室,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齐妙想叹气,低头用冷水扑了下发烫的脸。
十二月的天气,就是要洗冷水脸才能冷静下来,唯一不好的就是这自来水实在太冷了,冻得她手都僵了。
因为今天一天都要在学校排练,也不知道几点能回家,所以她今天特意带了手机来学校,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的时候,齐妙想有些艰难地控制着冻僵的手指勉强拿出手机。
她以为是妈妈给她发消息了,结果不是。
是纪岑。
纪岑问她去哪儿了。
因为手冻僵了,齐妙想打字打的有些慢,回他:【我去厕所了】
纪岑:【我前脚从厕所回来,你后脚就去厕所】
纪岑:【我们父女俩这么没默契的吗?】
齐妙想有点无语,去厕所跟默契有什么关系。
齐妙想:【[滴汗]jpg】
齐妙想:【要什么默契】
齐妙想:【我们又不是真父女关系】
纪岑问:【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可以有默契?】
齐妙想从厕所出来,边往排练教室走,边心不在焉地回:【朋友关系就行】
刚走到教室门口,纪岑回了她两个字:【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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