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泽文笑得不行。
“具体一点呢?比如?”他继续循循善诱。
纪岑说:“死狗别装, 你也是男的,懂得都懂。”
柏泽文:“懂啥?我啥也不懂啊。”
纪岑笑了。
“这儿又没别人, 你装什么纯, 用不用我把你喜欢的女优都跟你报一遍名字?”
不等柏泽文反应过来,床上的纪岑已经开始懒洋洋地报名字。
“三上悠亚、美园和花、大桥未久……”
齐妙想懵懂地听着这些名字,她的眼神越是单纯和迷茫, 柏泽文就越是难以面对, 感觉自己猥琐爆了。
柏泽文土拨鼠尖叫:“啊!”
他迅速爬上梯子要去捂纪岑的嘴,纪岑听到他爬上来的动静, 终于舍得从被子里钻出来要踢他下床。
纪岑语气嫌弃:“死狗滚啊, 你校服脏死了别上我床。”
柏泽文表情扭曲, 刚刚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了, 狭长的狐狸眼里狡黠不再, 全是羞惭:“死洁癖你瞎几把说什么!老子纯洁的很, 从来不看黄片ok?!”
纪岑:“笑死,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诞生了,柏泽文从来不看黄片儿。”
柏泽文骂道:“那你直接去死啊, 你现在就去跳楼啊!”
纪岑淡定拒绝:“我不要跳楼啊, 我要慢慢慢慢笑你。 ”
“……”
柏泽文咬牙抄起纪岑的枕头就要去捂他的头, 纪岑伸手去挡, 本就不大的上铺床上一下子挤满了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生,整张床都在摇摇欲坠。
齐妙想也不知道事态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只觉得这张床一下子塞满了两个大男生, 下一秒就要有崩塌的危险。
受两个男生的口音影响, 齐妙想脱口而出:“你们不要再打了啦!床都要塌了!”
柏泽文置若罔闻, 而纪岑听到这个声音则是狠狠一怔, 恰好给了柏泽文机会, 一个枕头攻击整个直直砸在了纪岑的脸上。
枕头拿开,柏泽文还在喘气,看到纪岑一脸懵,扯唇嘲笑:“被枕头打傻了?”
纪岑没有回答,眼睛一眨也不眨,愣愣地看着床下的齐妙想。
柏泽文瞥了眼,也是终于明白了纪岑怎么傻了。
虽然他是不小心在齐妙想面前暴露了自己看黄片,不过好在纪岑比他更惨。
想到这里,柏泽文跳下床,这才算是狠狠出了口恶气,低哼一声:“早跟你说了我把她叫来了你还不信,现在傻了吧。”
然后又对齐妙想说:“你俩聊,我先回教室了,待会儿让纪岑带你出去吧,他没生病,就是早上睡懒觉起不来,所以才请的假。”
意识到自己被柏泽文给套路了,齐妙想登时睁大眼。
柏泽文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咧嘴笑得很阴险:“答应我,千万别给纪岑面子,狠狠嘲笑他。”
宿舍门关上了,齐妙想张了张嘴,小声:“纪岑……”
纪岑被她叫回过神,紧接着迅速往床上一躺,用被子罩住自己。
“……”
看着上铺鼓鼓的那一团被子,齐妙想挠挠鼻子,纪岑这会儿这么尴尬,她是不是应该先走比较好?
可是好不容易能看到他这幅样子哎,平时都是被他调戏,现在走太可惜了。
犹豫几秒,齐妙想悄摸摸走到纪岑床下,然后又悄摸摸爬上了梯子。
刚刚柏泽文上他床,就被他嫌脏了,齐妙想也不敢上他的床,踩在梯子上,一只手抓着梯子防止自己掉下去,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被子,被子也跟着轻轻颤动了一下。
齐妙想:“纪岑?”
被子下的人没有动静。
她戳了戳被子,还是没动静,纪岑依旧在装死。
齐妙想又大着胆子去掀他的被子,然而纪岑在被子里牢牢抓住被子就是不让她掀,几番博弈下来,齐妙想微微咬唇,用了点力。
纪岑也跟着用了点力。
齐妙想边拽边说:“纪岑,你要再不出来,那我就先走了。”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纪岑那边的力道一松,掀开了被子,她反应不及,啊了一声,被惯性带着往后仰,眼见着就要从梯子上摔下去。
纪岑瞳孔微睁,赶紧去拉她,好在她自己也赶紧抓住了床边,才没有往后摔。
但也是心惊胆战,惊恐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恢复过来,纪岑看着她的样子,噗地一笑,有些幸灾乐祸:“活该,让你拽我被子。”
齐妙想不高兴地瘪嘴,她差点后脑勺落地,他居然还说活该。
“我下去了。”她没好气说。
纪岑顿时敛住笑,拉住她,不准她下去。
齐妙想说:“你让我下去,我总不能一直站在梯子上吧。”
纪岑说:“那你上来吧。”
也不等她说,他凑过来,双手往她腋下,像抱小孩儿似的直接把她从梯子上抱了起来,往床上一放。
齐妙想愣愣地跪坐在他的床上,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校服,退两步又要下去:“不行,我身上穿着校服……”
“你没事。”纪岑说,“脱鞋就行。”
明明白白的双标,要是柏泽文在这儿,肯定又得一顿说。
让她上床是一时念头,等她真的坐在他床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后,纪岑语塞,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真的很喜欢排球少年啊。”齐妙想忽然说。
纪岑一愣,发现她的目光在自己的t恤上,这是他之前去逛漫展的时候顺手买的t恤,他平时不怎么穿,怕穿出去被人当成死宅,有失他校园人气选手的形象,所以这件t恤买回来以后就被他当成睡衣穿了。
耳朵上的晕红还没来得及褪去,又被她看见了自己身上的睡衣,纪岑忽然想起自己刚起床,脸没洗牙也没刷,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梳,脸上一哂,拿起手边的杯子就直接罩住了她。
眼前忽然黑了,齐妙想想要把被子拿开,却被纪岑警告:“不准拿下来。”
齐妙想果真没动了,其实这样也挺好,隔着被子就看不见他了,稀里糊涂上了他的床,还看到了他穿睡衣的样子,她也挺……不好意思的。
可即使看不到他,因为被他的被子覆盖着,他的气息还是牢牢将她包围。
他的被子是深灰色的,有股很好闻的柠檬草的味道,和他夏天校服上的味道差不多。
两个人就这样在床上沉默了快半分钟,纪岑开口:“……你怎么来我宿舍了?”
“柏泽文说你生病了,所以我来看你……”
纪岑说:“我没生病,他骗你的。”
“嗯……”
她刚刚已经知道了他其实没生病,就是单纯地想睡懒觉而已。
又陷入短暂的沉默,纪岑低声说:“嗯,那你已经看过我了,也知道我没生病了,你可以走了。”
被子里的人宛如木头,没有动弹。
“干嘛你,还想赖在我床上不走了。”
嘴上是在赶人,可她不走,他的嘴角却悄悄翘了翘。
“不是……”隔着被子,有些话也比较好说,齐妙想说,“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纪岑哑口。
好不容易转移了话题,结果她又把话题给绕了回来。
一想到那种只能说给兄弟听的心里话被她给听了去,纪岑又在心里狠狠骂了两句柏泽文,语气略僵:“……那你想怎么样。”
“对不起啊。”齐妙想小声说,“我不主动找你,不是只把你当搜题软件用,我主要是怕打扰你,毕竟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有再多事要做,跟女朋友聊天的时间总是有的。”撇了下嘴,纪岑说,“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发消息给我,就算我在洗澡,都会给手机套着防水袋给你回消息。”
“……”
难怪他经常秒回她。
纪岑继续说:“你再想想你自己,没题目问我的时候连个屁都不放,让你说个情话还要去网上抄,抄就算了,还抄个那么土的。”
齐妙想被他说得无地自容。
“说你两句就搞冷战,一条消息都不给我发。”纪岑语气不善,“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吧?”
齐妙想困惑道:“我给你发了啊,可是你拉黑我了,我发不出去消息。”
纪岑一时半会没说话。
“……我草。”他说,“好像是我忘记把你拉出黑名单了。”
“……”
这下轮到齐妙想服了他了。
齐妙想好脾气地说:“没事,只要你不是故意的就行,我还以为你真的再也不想理我了。”
他怎么可能不理她。
就算是之前因为她和顾旸的事生气,他本来想不理她的,可是她的消息一发过来,他还是舍不得不回,却又拉不下那个面子,就去网上找了个模板,用另一种方式回应她,也给自己顺便找了个台阶下。
纪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了,好在她没生他的气。
隔着被子,他对她说了句对不起。
”没关系的。“齐妙想说,“这样吧,我以后多找你,只要你不嫌我烦就行。”
“我怎么可能会嫌你烦。”顿了顿,纪岑说,“……我巴不得你天天粘着我。”
被子里的齐妙想抖了下肩膀,心里有几丝肉麻的甜蜜涌上来。
“还有,就是我跟顾旸,那天我把他单独叫到楼梯间那里,其实是要跟他说——”
“没事,你不用告诉我。”纪岑说,“柏泽文说得对,顾旸也是你朋友,你跟他关系好,你们之间有我不知道的事很正常。”
齐妙想:“可是柏泽文跟我说,应该给你点安全感。”
“……”
死狗,还知道两边开导。
齐妙想坦白道:“其实就是因为我妈妈和顾旸他爸爸的事。”
纪岑不解地挑了下眉:“他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过年的时候我们不是还在酒吧门口看到他们……接吻吗?”
齐妙想额了声,她跟纪岑的感觉差不多,看到两个长辈做一些很亲密的事,总觉得有些别扭。
“……但是他们后来就没有下文了,如果他们在一起了,万一以后还要打算结婚的话,我觉得他们至少也应该跟我和顾旸说一声,但我妈什么都没跟我说,顾叔叔也没什么都没跟顾旸说。”
“也许是他们的关系还没稳定下来?”纪岑猜测,“所以就没跟你们说。”
齐妙想犹豫道:“没稳定……就出去开房吗?”
纪岑说:“你情我愿的事,你妈妈和顾旸他爸都是单身,一起开房又不犯法。”
“……好吧。”齐妙想说。
大人的感情果然很复杂,她参不透。
该说的都说了,该解释的也都解释了,误会也解开了,今天这趟也总算没有白来,齐妙想现在觉得浑身轻松。
“那我们……去上课吧?”齐妙想说。
纪岑有些抗拒:“可是我请了一个上午的假,现在就去上课,感觉有点浪费。”
好任性。没想到他也会因为想要睡懒觉请病假。
“……额,那你继续在宿舍睡觉?我回教室了。”
“就我一个人。”纪岑说,“来都来了,你再多待会儿。”
“啊,不好吧,这里毕竟是男生宿舍。”
“男生宿舍你不也照样进来了?”
“那是我以为你生病了……”
“生病就能随便擅闯男生宿舍了?”
被子里的小脑袋羞愧地往下一垂。
“……所以我还是赶紧走吧。”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头上还罩着纪岑的被子,像个小幽灵似的要下床。
纪岑好笑地去拦她:“别走,我跟你开玩笑的。”
齐妙想不听,非要下床,拉都拉不住,最后纪岑叹气,直接将她整个娇小的身体连同夏天的小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隔着薄薄的被子,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
他抱着她,低柔的声音透过被子传进她的耳朵:“你今天能来我宿舍,我特别开心。”
齐妙想小声说:“那你还躲在被子里……”
“我都在你面前社死了,还不许我躲一躲了?”纪岑说,“刚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在做梦,结果居然不是。”
“为什么会觉得是梦啊?”齐妙想偷偷笑了,“就这么不可思议吗?”
纪岑叹气:“对啊,你胆子那么小,谁能想到你会为了我到男生宿舍来,现在一看,我在你心里还是有点特殊的。”
什么叫有点?齐妙想反驳:“不是有点,是很。”
“是吗?之前看不出来,感觉除了我以外,你对每个朋友都很好。”纪岑低声说,“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究竟知不知道男朋友这三个字的含义,虽然也有朋友两个字在里面,但我跟你绝对不止是朋友。”
“……我知道的。那我以后注意,除了你以外,跟其他人多保持距离。”
纪岑拍了拍她的头,拒绝了。
“不要,那我成什么人了?没有让你疏远其他人的意思,你刚转到一中来的时候,我总是看到你一个人,现在你朋友这么多,我替你开心,真的——”
“你当然可以对其他人好,我也想你能交到很多的朋友,我就是希望,不管你对谁好,我都是你最特殊对待的那个人,就算以后你妈妈真的跟顾旸他爸结婚了,顾旸他成了你哥,在你心里,我也比顾旸更重要。”
在请求的低语声中,他又抱紧了她一点:“想想,多喜欢我一点吧,多给我一点作为你男朋友的特权。”
不要怕麻烦他,也不要害怕依赖他,即使是任性和耍脾气也没有关系,无论是好的一面,还是不好的一面,他都可以包容她一切的喜怒哀乐。
听着他的话,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触动正将齐妙想淹没。
她敏感又胆小,又总是顾忌这顾忌那的,纪岑觉得她没那么喜欢他,但她真的很喜欢他,她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常常心里已经喜欢到极限了,身体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我已经很喜欢你了,真的。”她在纪岑怀里小声地说,“可能是因为我在以前的学校,一直没什么朋友,所以我不太会……表达。”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伸出手回抱住他,被子下,是她乖软轻柔的声音:“我以后会试着多表达一些的。”
太乖了,怎么会这么乖。
也更人觉得疑惑,明明是个善良可爱的好孩子,怎么会有人舍得拒绝跟她做朋友。
心脏软到不像话,纪岑忍不住去亲她的头顶。
隔着薄被,她感受到他疼惜的亲吻,心尖一颤,她忽然觉得被子太碍事了。
她推开他,直接掀开了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纪岑怔愣:“怎么了……”
他的“了”字音节消失在他们贴上的双唇中。
齐妙想攀上他的肩膀,仰起头去亲他。
纪岑睁着眼,怔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他的手还僵持在半空中,几秒钟后,她稍稍退开,垂着眼问他:“就这么表达,你能感受到吗?”
纪岑缓缓眨眼,等反应过来后,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何止是感受到了,心都快爆炸了。
他快要疯了。每次都是这样,打他一个猝不及防,跟恐怖电影的jup scare一样,本来好好地说着话,突然就给他来一剂猛的,要不是他从小看恐怖电影锻炼出来了,这会儿估计心脏都要跳晕过去了。
不用看镜子,纪岑都知道自己的脸绝对红了,绝对的,因为太烫了。
他咬着唇,抓了抓头发,极轻的嗓音里也不知是责怪还是欣喜:“…你又偷袭我。”
齐妙想依旧低着头,因而也就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红温变化。
“我这也不算偷袭吧……”
“不问自取,就是偷。”纪岑语气低沉,听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你这个偷袭怪,这次怎么不跑了?”
面对纪岑的责怪,齐妙想还以为真冒犯到了他。
“我……”
纪岑打断她:“你什么你,这回可是你自己不跑的。”
她还是不行,吻得太轻了,也太快了,又用这种吻来敷衍他,这次绝对不能就这么草草结束。
“之前的全部不算,你记住了,这才是我们的初吻。”
淡淡撂下一句狠话,下一秒,纪岑捏起她的下巴,直接亲了上去。
齐妙想睁大眼,怔愣地看着他,纪岑也没有闭眼,他的棕榈瞳色生得太漂亮了,耀眼而清澈,极近距离下的对视令人手足无措,可他们都紧张到忘了这个时候是需要闭眼睛的,最后还是纪岑想起来了,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羞惭,抬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他吻得比她重多了,接吻可以是短暂的,接吻当然也是可以很漫长的,唇瓣紧贴的瞬间,牙齿也不小心磕了一下,生涩的碰撞和摩挲中,身体瞬间涌起一股过电的感觉,从心脏到头顶,直接将人电了个浑身发麻。
整洁安静的男生宿舍内,门外是即将迎来的盛夏,而门里是青涩潮湿的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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