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泽文。”
“嗯?”
“你为什么, 这么欢迎我去北京呢?”
王舒卉问出了这个问题。
柏泽文微愣,缓缓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三个字, 接着笑了:“这还需要理由吗?换做是童狗他们要来北京, 我一样热烈欢迎啊。”
都是他的朋友,谁来北京他都会高兴。
除了这个理由,还能有什么理由, 她早该知道的。
手机抵在耳边, 王舒卉低头笑笑。
“好吧,我会考虑的, 不说了, 亦琳失恋, 我还得去安慰她, 先挂了。”
“你还真跟林亦琳处成好朋友了啊。”柏泽文说。
“这很奇怪吗?”想着林亦琳漂亮开朗的模样, 王舒卉如实说, “她性格好,长得又漂亮,是个人都拒绝不了跟她做朋友。”
顿了顿, 她说:“你当初不就是因为她有魅力, 才追了她那么久。”
柏泽文赶紧说:“别别别, 千万别提这个, 现在我一回想起我高中的时候追她,我去太幼稚了。”
“幼稚吗?”王舒卉说,“我觉得挺好的啊。”
柏泽文又笑了:“你觉得挺好?那看来你前男友追你的时候表现得不怎么样, 我高中时那蹩脚的追人手段你居然都觉得好。”
王舒卉也笑。
她是真的觉得好。
他不知道她当时有多羡慕林亦琳。
她是年级有名的美女, 学习好、家境好、又会那么多的才艺, 走到哪儿都是所有人的焦点。
以及自己喜欢的男生喜欢她, 追了她很久。
送早餐、送奶茶、下雨的时候一起打伞送她回宿舍, 跑操的时候刻意跑慢了,只为了能跟她并排一起跑,每天定时发送“早安”和“晚安”的消息。
现在追人的方法层出不穷,各种恋爱博主在网上教学应该怎么追人,她反倒觉得高中时那些最直接笨拙的手段才是最打动人的,至少那份青涩,是现在已经长大的他们再也无法复刻出来的。
如果他也能对她这么好,她或许会激动得昏过去吧。
只可惜他当时喜欢的不是她。
而他觉得自己最幼稚的那段时光,却是她深深喜欢过他的那段时光。
收回思绪,王舒卉打趣道:“那意思是说你现在追人的手段精进了很多咯,难怪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
“哎别造谣啊,我这才几个,比换衣服还勤的是狄嘉良,而且我可是北大吴彦祖,还需要我精进手段?都是她们追我好吧。”
男生那故作得意的口气里,还是熟悉的漫不经心,没点失恋的伤痛。
对林亦琳是如此,对其他女生更是如此。
王舒卉忽然替林亦琳庆幸,还好她那个前男友在交往的这两年里对她是真好,也是真喜欢她,所以她今天掉的那些眼泪,也算是值了。
如果今天林亦琳是为柏泽文掉眼泪,她高低得骂她一句恋爱脑。
她替好朋友庆幸,却替自己惋惜。
女孩子就算是流泪,至少也该为一个爱自己的人流泪,而不是为一个接连和别人恋爱分手、对别人好、对别人无情、却在爱情里从未回头看过自己一眼的人。
其实大学这几年,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北京玩过几次,她再见到柏泽文,还是会想起高中时对他的那份青涩悸动的感觉。
但他看她的眼神里,永远只有对好朋友的坦荡和友好。
而不像她,见他的时候一定要戴上眼镜,唯恐暴露了她眼里那份小心翼翼、还未完全释怀的情愫。
-
失恋的伤痛需要靠时间治愈,一个月后,林亦琳从上一段恋情中走了出来,她的身边也很快出现了其他的追求者。
看到好朋友又重新振作了起来,王舒卉开始忙碌自己的事。
再三思索,她又特意打了个电话咨询在清华的顾旸,顾旸决定保研本校,并且也很欢迎她来北京这边读研。
后来她去了趟北京,参加清华的面试,因为害怕事有变数,没跟任何人说,直到学校那边给了她明确的答复,确认她拿到了清华的研究推免资格,她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在北京的朋友们。
确定保研后,前三年忙着赚绩点赚学分,忙着参加各种比赛,都没怎么享受过悠闲的大学时光,终于在大四这一年,作为即将毕业的老油条学姐,好好体验了一把。
天气渐渐冷了,启真湖湖面上常泛起北风刮过的涟漪,又有一届新的学生不怕冷选了皮划艇这门课,各色的皮艇在湖面上如同散落的彩带,为悠绿的湖面增添色彩。
她想到了自己大一的时候,兴致勃勃地告诉高中好友们,他们学校有皮划艇这门课。
当时把其他人羡慕得不行,尤其是那几个燕园的。
燕园的未名湖闻名全国,网上说那是全国高校中最美的一瞬湖光景色,但有什么用,又不能划船。
她还记得柏泽文说,要来他们学校划船。
王舒卉站在月牙楼上,安静地往下看着湖面。
因为他的那句话,她一直在心里期待着,期待着他能来一趟杭州,来一趟她的学校,到时候她一定会好好招待他,可一转眼她都要毕业了,那人也没来过。
就不能相信那人的嘴巴,嘴里永远没一句真心的话。
好在她现在也不会再期待一些没指望的事了,日子该过还是得继续过下去。
她拿出手机,对着学校拍了两张照片,屏幕上方忽然弹出来消息。
是顾旸发给她的消息,问她最近有没有空。
王舒卉挺惊讶的,顾旸居然也会主动找她。
他们上一次聊天还是她问顾旸有关清华的一些情况,她怕自己去了北京以后跟不上,顾旸倒是很诚实,说她以后如果不打算往计算机方面深研,只考虑以后就业的话,其实不必太担心,毕竟就算不来他们学校读研,她的本科学历也已经很有含金量了。
听她说最近比较闲,顾旸问她要不要提前来学校看看,最近学校有个论坛会议,他可以找导员帮忙,让她提前过来旁听学习。
正愁大四没事做,王舒卉立刻买了去北京的机票。
一下飞机,王舒卉立刻后悔自己没多带一件厚衣服过来。
北方的零下温度还是挺有威慑力的,她就穿了件绒大衣,没围巾没手套,裹着大衣站在机场门口。
机场里的衣服都贵,她生活费还得省着用,又不好意思麻烦顾旸来接,没办法她还是在四个女生的群里说了一声。
王舒卉:【同志们我来北京了,低估了这里的气温,谁能过来雪中送炭一下】
卢文佳和罗烟都在忙着考研的事,离考研没几天,估计这会儿都没时间看手机,只有齐妙想这个保研的跟她一样闲,问她在哪儿。
找到了救兵,王舒卉赶紧发了个定位给她,最主要的是带件厚衣服来给她。
坐在机场的咖啡厅里等了十几分钟后,齐妙想打来电话,说电视台临时开会,走不开。
“我本来是想让纪岑过来接你的,但是今天纪岑他去法院旁听庭审了,手机估计静音了没接电话。”
听到朋友为难的语气,王舒卉刚想说没关系我自己打车吧,齐妙想话锋一转,语气又开朗了起来:“不过你别急,我打电话给柏泽文了,他保研了这时候也闲着呢,可以过来接你,他已经在路上了,我让他给你带了件厚衣服,你在机场等一下哈。”
王舒卉一时间没说话。
齐妙想:“卉卉?”
王舒卉:“啊,好,谢谢。”
齐妙想又说自己刚刚定了晚上的饭馆,等柏泽文先送她去宾馆放好行李,他们在饭馆集合。
王舒卉说好。
等了近一个小时,柏泽文打来电话,让她在机场地下的候车点等他,他快到了。
他是打车过来接她的?
王舒卉去了候车点,注意观察着驶过来的滴滴或者出租,然而是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她面前,从主驾驶上下来一个熟悉的人。
自从大三开始各自开始为毕业后的去向做打算后,一群人就没怎么聚过了,她也没再见过柏泽文了。
身高没变,但看上去成熟了不少,梳着三七分的碎刘海,露出狭长而秀气的眉眼,穿着暖和的黑色羽绒服,内搭灰色帽衫,宽松的休闲裤里不知道塞没塞破坏潮男气质的秋裤。
挑了下眉,柏泽文见到她后的第一句是打趣:“哟,拍韩剧呢,要美丽不要温度,敢穿大衣来北京。”
王舒卉脸色一哂:“我也没想到北京的冬天这么冷。”
“没事儿,既然我来了,就不会让你冻着的,行李箱给我。”
他拉过她的行李箱,无意间碰到她冰凉的手背。
王舒卉如同触电一般很快缩了回去,将手塞进大衣兜里。
但他好像没察觉到,还特意说了句:“手这么冷,赶紧上车。”
他把她赶上了副驾驶,又去后备箱放行李。
要到她的宾馆位置后,他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从后面拿了件厚羽绒服给她。
“我来不及去找小齐拿衣服了,你先穿我的吧,还有——”
他又从兜里拿出几片暖宝宝,还有自己的手套给她。
“手都冷成冰窖了,先戴着,别长冻疮了。”
将他的衣服盖在腿上,又戴上了他的手套,大了很多,不过很暖和,王舒卉双手交叠,感受着这份温度,轻声说:“谢谢。”
没有好久不见后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也就外表成熟了,话还是那么密,健谈爽朗,柏泽文说她运气好,要是再晚两天的话,北京下大雪了,估计坐飞机过来就没这么容易了。
在机场里等他过来的时候,王舒卉本来还担心见到他后会不知道说什么,但她想多了。
只要有他在,永远不会让话落在地上。
王舒卉也试着找话题:“你买车了啊?”
她知道他从大二就开始跟着同院系的学长在证券和数字币上投钱试水,一开始什么都不懂,赚了点就开始飘了,后来直接把所有的生活费都投进去梭哈,直接亏麻。
好在他家境好,有个能替他兜底的爹,狠狠把他骂了一顿后,他兼职了一段时间,把生活费给补上了,从此痛定思痛,适度投资,还找来了顾旸和纪岑,让他俩监督他别又梭哈了。
他胆子大,买进卖出敢下手,纪岑心细,投资嗅觉一流,而顾旸有钱,给他兜底,几年下来,还真给他赚到了不少钱。
所以他买车也不奇怪。
“我现在买车干嘛,就算买了也没地儿停啊,”柏泽文说,“这我学长的车。”
说着他拍了拍方向盘:“这车你觉得怎么样,帅吗?”
王舒卉点头:“挺帅的。”
柏泽文说:“ok,那我毕业以后也买辆同款车开。”
王舒卉本想问他毕业后打算在哪儿买车,是留在北京,还是回童州,或者南下去沿海城市,但想了想,还是没问。
到了宾馆做登记的时候,前台看到她身边还有个拉着行李箱的男人,说:“两位的身份证都需要做登记。”
柏泽文刚张开嘴,王舒卉已经麻溜地解释:“他不住这里,我一个人住。”
很多人都说不住,只是访客,结果就在半夜趁着前台不注意偷偷溜进来过夜,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前台说:“那这位先生就不能上楼了,不好意思。”
“哎登吧登吧。”柏泽文不想麻烦,直接把身份证掏出来。
王舒卉说:“你其实没必要登记的,在楼下等我就好了,我放完行李马上就下来。”
柏泽文并不在意:“没事儿,我又没违法犯罪,登一个不碍事,现在外面的偷拍摄像头很多,我顺便帮你检查一下。”
到房间放好行李,柏泽文开始检查房间。
王舒卉倒不是心大,她就是觉得她一个人住,没什么偷拍的必要。
“我听说他们只会偷拍情侣入住的房间,一个人入住的一般不会。”
“你可别忘了,刚刚我们两个都登记了,他们大概会觉得我们是情侣入住,等晚上的时候打开摄像头想拍我们点猛料,结果一打开,就看你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在房间里。”
柏泽文弯下腰,看着她镜片下那双清冷单纯的眼睛,冲她挑了下下巴,问她:“你觉得他们会舍得不拍你吗?”
王舒卉脸色一热,双手放在身前做出半防御状态,迅速后退了一步。
柏泽文哭笑不得:“又不是我要拍你,你躲什么。”
王舒卉放下手:“……谁让你说那些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我打个比方让你警惕一点,女孩子独自出门,要提防周围的一切异性,还有,你可别随便给人开门,尤其是男人。”
他说得振振有词,王舒卉忽然说:“这话你说得太晚了,我已经给一个男人开门了。”
柏泽文没反应过来:“谁?”
王舒卉伸出手指:“不就是你。”
“我?”柏泽文指着自己,扯唇笑了,“我不算好吧,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什么人品你不还知道吗?”
然后他指着窗户说:“我要是那种会随便对好朋友起歹念的男人,不用你说,我自己跳下去,以死忏悔谢罪。”
他说得很肯定。
王舒卉垂下眼,淡淡哦了声。
“那你慢慢检查吧,麻烦你了。”
说着她往洗手间走。
柏泽文继续检查,很快想起什么,也往洗手间走。
“哎你等下,洗手间我还没检查呢。”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女孩子上洗手间肯定会锁门,他没多想,直接推开门。
结果这一推门就愣了。
王舒卉本来就想洗个手,没有锁门的必要,但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北方这边的供暖,她忽然觉得身上有点痒,刚把毛衣撩起来想照照镜子,看看是不是起疹了,柏泽文推开门。
就那么几秒,她迅速放下毛衣。
“……你怎么不敲门?”
“……你怎么不锁门?”
在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的情况下,不锁门就撩衣服,好像确实说不过去。
但王舒卉肯定不能承认,试图甩锅:“我这不是信任你的人品吗?”
“你再信任我,我也是个男人,你要换衣服,你好歹锁个门吧。”
柏泽文捏了下鼻子,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这让我也太尴尬了。”
她就打算看一眼身上长疹子没有,她哪知道他好好地在外面检查摄像头,忽然就过来了。
王舒卉抿唇,尽力维持着表面的淡定说:“有什么可尴尬的,你没看过黄片吗?”
柏泽文震惊地看着她。
平静无波的表情,戴着冷淡斯文的眼镜,一副完全不care被他看到了的样子。
还真是机器美人,不光学习上是个无情的刷绩点机器,就连在这方面都是个没有人类情感的机器。
虽然都是朋友,但朋友也分男女,相处起来也得有分寸,柏泽文平时最多也就跟同性的朋友交流下黄片,哪知道现在。
他干笑两声:“行吧,你不介意就行。”
王舒卉说:“毕竟你刚刚都那么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了,你不会对好朋友起歹念,我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柏泽文:“……”
不是没看过内衣,家里好歹有个妈还有个姐,他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当女的真辛苦,每次洗衣服还得额外多洗一件,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想法。
他不会对好朋友起什么狗屁歹念。
但前提是,他不知道这位好朋友的内衣是什么颜色。
可人家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就算有想法也必须得说没有。
于是他顺着她的话说:“那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是我的人生信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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